好累的一场长梦，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无尽的心碎。如果可以，她宁愿再也不要醒来。史天晓睁开眼睛，房里静悄悄。远处传来阵阵爆竹声，对了，今天是除夕。

头上包着绷带，有点沉，起身想拿床头的茶杯喝水。下腹牵着一阵疼痛，那种从自己身体剥离的痛。对了，孩子……她的孩子Ｖ惧忽然填满了她，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史天晓忍痛下床。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别动ｌ躺下，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程清将保温瓶放在床头，急忙阻止她。

史天晓跟看见救星似的，抓住她使劲摇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边用手摸了摸小腹，眼泪扑朔而下。

可心疼她的样子，程清眼眶也红了，咬唇告之事实。

从楼上摔下来……记忆拉回，到底怎么摔的她记不很清楚，却对一句话印象深刻。“你不愿意也要愿意！”他面无表情的宣布她腹中孩子的命运。无辜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甚至没来得及让她这个做妈妈的表现一丝惊喜……

史天晓跟石膏像似的，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除了流泪，还是流泪。

是程清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许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徒劳。将保温瓶里香喷喷的鸡汤倒在杯中，端到她唇边：“趁热喝了吧！身体是你自己的。”

蛋黄色泛着油花的鸡汤，倒影一张伤心欲绝的脸。史天晓伸出冰冷的手，颤抖了很久，慢慢的，一滴不剩的喝光。“谢谢！”

知道史天晓没有亲戚，程清责无旁贷的担起照顾的重任，连自己的大事都扔在一边。黄宗耀过来探望，插空请示订婚事宜。程清简单明了的用一句“你决定就行”，将某个兴高采烈的男人打入冷宫。

某男长叹一声，即使只举行简单仪式，也有很多事要做。黄宗耀虽然心里舍不得程清劳累，但看到病床上人魂分离的憔悴女人，什么都说不出口。晚上老头子主动提出让这个未来儿媳回去吃团圆饭该死的皇甫天峻！他真想将其千刀万剐！

夜幕降临的时候，史天晓忽然坚持要回自己的小窝。程清怎么劝都不行，看她脸跟白纸似的，谁能放心？拉扯到最后，执行了黄宗耀的提议，由他派专业护工陪她回去，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临上车，史天晓抓着好友的手，扯出个凄美的微笑：“一定要幸福！”

黄宗耀搂着程清，挥手目送她离开。

街道冷清，人影稀少。天空不时绽放绚丽的烟花，在她无波的眼中熄灭。没有人，可以体会此刻的感觉。

***

皇甫家，辞旧迎新的喜庆早已被紧张与恐惧取代。

经过数名专家将近十个小时的抢救，皇甫荣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终于微微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野，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皓凡，天柔，林管家……还有昨天请到家里来敲定遗嘱内容的律师老友。天柔眼睛红肿在偎依在皓凡怀里。他嘴唇动了动，像要说什么。

在医生的点头下，丁皓凡小心翼翼的解掉氧气罩，担忧的问：“叔叔，你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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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峻……”皇甫荣微弱的吐出两个字。昨晚他在房里和律师商量遗嘱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这个家，除了他，基本没人吵架。

丁皓凡眉头拧了下，轻轻告诉他：“天峻最近很累，还没睡醒……我这就去喊他。”昨晚从医院回来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没人能敲得开门。

转身的时候，看到林管家朝他使眼色，唇形说少爷刚刚出去了。他吃惊之余，还是不动声色的出去。不管怎样，都要找到天峻，让他赶紧回来！

空荡荡的高速，远处五彩斑斓的烟花在跑车玻璃上不停绽放消失。刚才打电话到医院，说她在护工陪同下已经离开。打宗耀和程清的电话都不接，他更加不放心了。

直到看见陈旧的小屋亮着灯，一口气才轻轻呼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挫败和无助，操控世界的自信于此刻消失殆尽，他连下车去那个屋子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吩咐餐厅做了很多营养餐送来。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有辆面包车停下，餐厅外卖员工敲开那扇门。过了会儿，东西如数被扔出来。

就在皇甫天峻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响了，传来皓凡焦急的声音“快回来！叔叔醒了，想见你！”

“就说我很忙。”他极其冷淡的回答。

“天峻，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叔叔他快不行了！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立刻回来！”丁皓凡挂了机。

房里，皇甫荣询问有没有告诉天峻那件事。天柔紧张的点头。

“天柔，爸爸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多想看你披上婚纱的样子啊！”枯瘦的手轻轻抚上她脸颊。

天柔不停流泪，伤心到不能言语。

“我这一生，犯下太多的错误……最大的遗憾，莫过于至今都没找到你姐姐……这让我根本没脸去见子欣，还有你妈妈。”皇甫荣老泪纵横，“天柔，答应我……如果将来有一天找到她，一定要带她来墓前，让我们看看……”

面对这样的嘱托，天柔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爸爸那么疼她，当她是心肝宝贝，她却任性的为了得到天峻，故意隐瞒事实，让他伤心挂念成这样！

“爸，我去拿样东西给你看……你等我。”擦擦泪，天柔终于下定决心。不能让爸爸死不瞑目，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依依不舍松开女儿的手，皇甫荣在背后说：“天峻……叫天峻过来……”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丁皓凡将皇甫天峻推进来，天柔一惊。他脸上的憔悴和茫然，令人不敢相信。无视擦肩而过的天柔，他走到父亲床前，默默看着某个点，像是被掏空了般。

房里只剩父子两人。时间滴答滴答流过。

“坐吧。”皇甫荣的气息因为有太多的话要说而变得有些急促。结果，半响才叫了声，“天峻……”

温柔的呼唤，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和妈妈看书，爸爸下班回家，站在门口轻轻的叫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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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一酸，他慢慢坐下，迎上那双含泪的浊目：“有什么话，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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