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涛到达四季春的时候，宋老师还没到。他让柜台的服务生安排一个包间。

服务生一看是凌海涛，马上就把他安排到三号包间。

“你们董经理呢？没在吗？”凌海涛随口问了一下服务生。

“董经理正在楼上的办公室休息。”服务生回答。

“你们先忙吧。如果一会儿有一位宋女士来，你们就带她到三号包间，就说我一会儿就到。”凌海涛撂下这句话，就往楼上走去。

到了经理室的门外，他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请进。”

凌海涛推门而入。

“凌总，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董艳一看是凌海涛，本来半躺在老板椅上的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约了一个客户喝下午茶。她还没到，所以上来看看你。”凌海涛站在她的办公桌前，笑着回答。

“你让小娟上来叫我一下，我会下去的。你别干站着，快坐吧。”董艳招呼他。

“我哪敢劳动您老大驾。我一会儿就要下去，就不坐了。这几天生意怎么样？”凌海涛见她的桌子上放了一盒苏烟，随手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没有点。

“还行吧。你昨天早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你没事吧？怎么会不想做这个了？”董艳的眼神中充满了关怀。

“感觉累。老是给别人当孙子，感觉当够了，想当当大爷。”凌海涛从嘴里将香烟取出，用大拇指和食指用力的揉捏着。

“你啊你。这个世界上当孙子的人太多了，又岂止你一个？就算你离开这个行业，换到别的行业，你一样还得当孙子。不信，等到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你打开电视，你看看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他们又何尝不是装孙子？”董艳有些不以为然的说。

“人家虽然装孙子，但是还能经常在别人面前装装大爷。我呢，在老板面前，我是孙子；在客户面前，我还是孙子。陪吃陪喝陪玩，我就整个一三陪。偶尔还要充当皮条客。”凌海涛苦笑着说。

“当孙子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当大爷。你付出了这么多，相应的，也得到了比较丰厚的回报。多少像你一样的大学毕业生，还在为了温饱而努力奋斗。所以说，知足吧。”董艳望着这个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大男人，感觉非常的好玩。

“也是，现在这个社会，大家活的都很累。对了，那个男的对你怎么样？还经常到你这边来？”凌海涛换了一个话题。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听说他刚找了一个小的，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学生，长的那叫一个水灵，皮肤嫩的能挤出水。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玩物罢了，一旦不喜欢，就会扔到一边，再去寻找新的玩物。”董艳说到这里，嘴角上扬起了一丝苦笑。

“那你怎么办？就没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凌海涛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

“我就像是无根的浮萍，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在哪里，谈何婚姻？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挺后悔当初的选择。当时我如果没有那么看的开，不羡慕别人赚那么多钱，也许我现在也拥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结了婚，有了孩子。”说到这里，董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望着她，凌海涛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对爱情看的很淡，认为跟别的男人睡和男朋友睡一样。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有些事情，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自己终究是逃不开的。

“你要貌有貌，要钱有钱，想找个合适的对象，也不会很难的。趁着现在还年轻，给自己的爱情寻找一个最好的归宿。”凌海涛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再说吧。我现在这样我觉得也挺好的。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我，陪我说说话就行。”董艳的目光火辣辣的望着他，表情中夹杂着些许的复杂。

“行，随你吧。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先下去陪客户喝茶。忙完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晚上跟你一起吃个饭。”凌海涛瞅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说。

“恩。你先去忙吧。”董艳说完边要站起身来。

“你快睡吧，咱们两个用不着这样。”凌海涛一边摆手一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柜台上的小娟见凌海涛下来，马上打招呼：“凌总，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凌海涛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径直往三号包间走去。

进了包厢，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长头，穿着紫色上衣的女人。她看起来差不多能有17o的身高，手指纤长，给人一种干净利索的感觉。

“宋老师，您好。我是凌海涛。”凌海涛上前打招呼。

宋老师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笑着说：“凌总，你好，我是宋婉清。”

凌海涛见状，赶紧伸出右手轻轻的握了一下。

不愧是大学教师，就是有素质，有涵养。凌海涛在心底暗道。

原来，在中国的人际交往中，男女见面，应该是女士先伸手。如果男士先伸手的话，可能会出现女士不伸手的情况，这样会显得非常的尴尬。故而，凌海涛才会等待宋老师先出手。

此时，服务生也已经走了进来。

“您想喝点什么？”等到双方坐下，凌海涛笑着问。

“随便，我这人没什么忌讳。”

“那好。来一壶普洱吧。”凌海涛吩咐服务生。

过了没多久，一壶上好的普洱被端了进来。在四季春，凌海涛从来不用担心会喝到不正宗的普洱，因为这些服务员都知道他跟董艳的交情，所以不敢捣鬼。

凌海涛挥挥手，服务生很知趣的退了出去。凌海涛一边给宋老师倒茶，一边笑着说：“没想到宋老师竟然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凌总真会说笑。我可算不上什么漂亮，顶多也就是个看的过去。”宋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宋老师，瞧你这话说的。你这样的要是还不算漂亮，天底下就真的没有美女可言。”凌海涛继续耍贫。

“好了，凌总，我们言归正传吧。你找我的目的我已经了解，基本的情况我们已经在电话里谈过。只是一上午一千块的价格，说实话稍微有点高。你是钟老师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收你这么多钱。”宋老师就是一个实在人，说话都是这么直来直去。

“宋老师，这个价钱我觉得并不高，在我眼里，你的时间就值这个价钱。这是五千块，你先拿好。如果不够的话，我后面再加。”凌海涛边说便从身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叠钱。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我给你写个收据吧。”宋老师没想到凌海涛这么实在，工作还没开始，报酬已经先付了。

“不用，五千块也算不上什么大钱。”凌海涛摆了摆手。

“那我就先收下了。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宋老师想知道确切的时间。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这个星期可能有事，看看吧，一般是下个星期。到时候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凌海涛也不知道郭夫人这个星期会不会去滨江国际高尔夫俱乐部。毕竟，她刚刚丧夫，有些事情不能做的。

“行，那我等你电话。”宋老师将钱收进了随身携带的皮包里。

“宋老师，我听钟老师说你已经结婚。你周末出来，他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凌海涛半开玩笑的说。

“我家那口子，巴不得我天天都出来做兼职。他就是整个一财迷，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买彩票，打扑克。”一提到她老公，宋老师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是吧。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你老公难道不上班吗？”凌海涛有些不解的问。

“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还挺好的。那时候我在一家高尔夫俱乐部当教练，他在一家世界五百强公司做部门经理。结婚以后，他不知道跟谁学的，迷恋上了赌博。经常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通宵达旦的赌。有时候回来心情不好，就免不了要吵上一架。”宋老师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无奈。

“原来是这样。赌和毒，都是害人的东西。一旦沾上，想戒都戒不了。”凌海涛自然明白痴迷于赌博的人是一副什么德性。

“可不是。现在这个家被他弄的是乌烟瘴气。孩子现在都对他很反感。”宋老师像找到知心人似的，跟凌海涛聊了起来。

“宋老师，说句不该说的话。你难道就没想过要离婚吗？”凌海涛望着他，冒出了这么一句。

在她看来，宋老师这种在大学教书的人，应该对婚姻有着理性的看法。如果两个人实在过不下去的话，离婚是很自然的事情。

“说实话，我也想过。但是一考虑到孩子，我就下不了这个决心。你说孩子如果跟了他爸，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如果跟了我，你说我带着个孩子，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肯要我？所以没有办法，这日子只能凑合着过。”宋老师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

“宋老师，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凌海涛这辈子就见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整个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你说我上辈子这是造的什么孽，竟然跟这样的人结了婚。”宋老师继续哭着说。

凌海涛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女人一旦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大学教授还是乡下村姑，都是一样的反应。哭，似乎是宣泄自己情感最好的方式。

“宋老师，你先别哭。你这么一哭，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凌海涛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递给她一方手帕。

“谢谢。”宋老师接过手帕，擦了一把脸。

“宋老师，我比你小，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姐。你如果实在熬不下去，不如离婚吧。你现在的情况跟我妈当年很相似。那时候我爸在机关单位上班，所以经常不回家。后来基本上是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再后来，他背着我妈找了一个小三。我妈知道以后，大闹了一场，然后离了婚。从此以后，我就跟着我妈过日子，然后初中，高中，大学，这样一步步走了过来。人是会变的。他既然变成这样，你如果没有能力去改变他，不如放自己一条生路。”凌海涛望着眼前的宋老师，想起了母亲当时的模样，如此的相似，令他心痛不已。

“恩，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谢谢你。”宋老师此刻已经停止了哭泣，双目盯着凌海涛，很感激的说。

“我们现在是朋友，没有必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我能帮忙的，一定帮。”凌海涛见她不哭，心情也随之好转了很多。

“凌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先走一步。待会还要去接孩子放学。”宋老师边说边站了起来。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凌海涛很客气的问。

“不用，我自己打的回去就行。”宋老师撂下这句话，匆匆忙忙的走了。

包间里剩下凌海涛一个人，嘘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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