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蛛丝马迹
作者:楼主大大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66

自黄巾之乱以来,徐州便成了各路诸侯纵横捭阖的场所,经过多年的战乱,此时的下邳城除了满目疮痍之外,恐怕留下的只有那胆小甚微朝夕不保的百姓了,街道上百业萧条,偶有伶仃的行人警惕的走过,就仿佛被秋风横扫的林莽,萧瑟的令人窒息。

越是靠近北门,那仍未散去的血腥便愈加浓烈,昨日激烈的厮杀显然还存留着残迹,干涸的血迹来不及清扫化为了街道上的淡痕,这里的军士越来越多,开始还只是零星几人,到了后来,就是一队队的执戈而过。

高谨带着杨志到了北门,询问昨日放吊桥的几个细作身份,军士们对这件事忌讳莫深,只回答道:“为的那人是宋宪营中的军司马。”

高谨问起那军司马的籍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与他熟识的人,那人道:“王司马早年便跟随主公征战,是雁门郡马邑人。”

高谨问那人道:“此人在营中如何?是否受了人的冷落或排挤,平时他可有出城的机会?”

那军士回答道:“平时也看不出什么,他是军司马,平时只带一队人卫戍角楼那一段城防,出城也只有探哨才有机会。”

高谨颌点头,朝杨志努努嘴,杨志颇不情愿的掏出一个钱袋,拿出两枚五铢钱交给那军士,军士连忙称谢而去。

高谨带着杨志走上城楼,从城楼往下看,远处的轮廓中似有无数的营盘伸向远方,晨曦洒落下来,给这古老斑驳的城楼、角楼塑上了一层淡色。

“伯鸾,在看什么?”宋宪带着几个亲卫从另一处角楼过来,笑吟吟的道:“竟不知你来了,竟未能远迎,实在万死。”

高谨朝着宋宪笑了笑,道:“大清早的宋将军就来查岗了吗?”

“没有办法,昨日生了这么多事,若再是懈怠,恐怕某吃罪不起。”宋宪笑了笑,拉扯着高谨的袖摆:“来,来,随某到城楼坐坐。”

高谨随着进入城楼的内室,这里倒是绝佳的休憩场所,窗外是一览无余的街市,室内床榻、几案一应具全,宋宪脱去了厚重的锁甲,叹道:“昨日见识了伯鸾的拳术,某今日还记忆犹新呢。”

高谨谦虚的笑了笑。

宋宪继续道:“伯鸾无故来北门做什么,可是有营中的军士犯了军规?若是如此,伯鸾只管拿人,某绝不姑息。”

高谨开门见山道:“听说昨日城楼上死了十几个军士,其中还有个是军司马?”

高谨故意试探,其实在高谨心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宋宪,宋宪就是军司马的顶头上司,这里的城防又归宋宪统管,在没有第二个嫌疑人之前,宋宪撇不开干系。

高谨话音刚落,一双眼睛便不经意的观察着宋宪的神色,希望从中找出破绽。

宋宪微微一愣,随后怒气冲冲的道:“此人叫王恒,算是某的同乡,都是雁门郡的,开城门放吊桥就是他下的命令。当时某并没有到北门,事后现已经迟了,当时他在城楼,我带着一队亲卫斩了他的狗头,此贼实在可恨,枉某还对他多有照料。”

高谨看不出宋宪有任何的破绽,心里去了一分疑心:“怎么?这个军司马是你手诛的?”

宋宪怒气难消:“留着他的狗头做什么?难道还要将他供起来?”

高谨哈哈一笑:“宋将军不必如此急躁,我只是随意问问。”

宋宪低声道:“怎么?主公令你彻查此事?”

高谨也不隐瞒:“此事不要声张出去,主公怀疑城内还有内奸。”

宋宪颌点头,满是悔恨的道:“早知如此,该当留了他的狗命。”

高谨道:“若换作是我,我也忍不住手刃了他。宋将军,不知这军司马的尸在何处?我要去看看,主公既然让我彻查,不管如何,总要有个交代。”

宋宪道:“某引你去。”

靠近城门不远处便是殓房,所谓的殓房其实也就是一处空落的宅院而已,高谨步入这里,便忍不住皱起眉,鼻尖处仿佛一丝恶臭徘徊不散,其实此时天气较冷这种气味并不浓重,或许是心理的作用,总令高谨觉得有些不适,昨日激战战死了七百多名军士,一时间腾不开手埋葬是以都停在这里,军将用的是棺木灵柩收起来,其余的士兵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只能一排排成列在各厢房中。

宋宪引着高谨到了一个柴房,对高谨道:“伯鸾若是晚来一刻,某就差拿这奸细的尸去喂狗了,留了他一个全尸算是便宜他。”

高谨微微一笑,掩鼻进去,柴房里果然陈列着一具尸体,高谨忍住恶心凑近了一些,翻看了他胸口致命的刀伤,此时血迹早已流干了,苍白的伤肉翻出来,说不出的恐怖。高谨忍不住道:“宋将军这一刀确实够狠,竟一刀洞穿了他的胸膛。”

宋宪道:“某当时也是气急,也不知轻重,哈哈……”

高谨又查看了尸体的口鼻、脸色,已断定此人临死前并没有多少痛楚,亦没有挣扎的痕迹,倒是那双眼圆瞪,早已松散的瞳孔中竟还隐含着莫名的惊诧。

高谨站起身来,道:“宋将军,我们出去说话。”

宋宪点点头,取笑道:“伯鸾这样的拳脚,竟还怕尸吗?某就是刀山火海中杀出来的,现在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年跟着主公从并州到洛阳,后又到长安,如今在这里落脚,不知经历了多少大战呢。将来伯鸾经历了真正的血战,就不会怕了。”

高谨抿嘴一笑,随着宋宪出了这座森然的宅院,高谨问:“这个军司马平时和什么人接触?换防之后都是去哪里消遣的,有没有熟识的人?”

宋宪想了片刻:“其余的不知,倒是知道臧霸将军很赏识他,此事还有一番周折,有一次臧霸将军遇险,是他正好撞见,护着臧霸将军回来,后来臧将军时常会派人请他去饮酒,他升任军司马,还是臧将军托人求的情。”

宋宪说完,见高谨若有所思,又连忙道:“伯鸾不会怀疑臧将军吧?臧将军的为人某最清楚,他不会做这种事。”

高谨呵呵一笑:“按例总该去问问,现在谁也不能怀疑,可是谁身上都有疑点。”

宋宪点头道:“伯鸾说的是。”

高谨问明了大致,便道:“宋将军继续巡视吧,我告辞了。”

宋宪挽留道:“何不坐坐再走?某这里也没什么可招待伯鸾的,让伯鸾见笑了。”

高谨道:“来日再拜访宋将军吧。”

带着杨志,高谨问明了臧霸的防区所在,便往南门去了。沿路上杨志问:“大人,臧将军经常去叫这王司马,会不会是交待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大人觉得是臧将军可疑一些还是宋将军?”

高谨道:“事情未水落石出,恐怕谁都不能说可疑,你在军中待了这么久,觉得这二人如何?”

杨志道:“宋将军是个好人,他寻常与军士们都走得近,和众将的关系也较好,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也不给我们这等军卒脸色看。倒是臧将军很严厉,谁若是得罪了他,不知有多少苦头吃,我宁愿相信臧将军是奸细。”

高谨看杨志认真分析的模样,哈哈大笑道:“照你这么说,越是奸细恐怕越是狡猾,自然是人三分笑脸,谁也不敢得罪,只有和人关系好了,才能探听到消息。倒是那些难以亲近的人,因为心中坦荡,所以才能如此呢。若让我选一个奸细到曹营去,恐怕非选宋将军这样的人才好。”

杨志道:“这也并不一定,细作身上有太多秘密,越是这样的人,越不敢和人过分亲近,若是被人察觉了蛛丝马迹该怎么办?”

高谨拍拍杨志的肩:“你倒是很有头脑,所以现在问题未查明之前,我们不可下任何判断。”

杨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