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小亮吃完了包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知道离发车的时候接近了，带着若西走到了最前面的一辆老式长途车上。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乘客，仲小亮带着若西走到了后面几排，找到空位坐了下去。车厢里吵吵嚷嚷的，乘客们大多来自那个贫困的地区，说着仲小亮熟知的方言，穿着各种凌乱的衣服。他们大多都是手拿肩扛的一大堆行李，把过道里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仲小亮刚和若西坐下，就有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扛着一个大号编织袋上了车。这个女人的头上带着家乡人惯有的头巾，上车后，把手里的编织袋塞进车厢上方的行李栏后，又急匆匆的跑下车拎着大大小小的几个袋子上了车，那些袋子里装着各色杂物，鼓鼓囊囊的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这一切被司机看在眼里，顿时操着方言开始大骂，要求女人加钱，说行李太多了占了别人的地方。女人一边解释一边慌张的把袋子往行李栏上塞，可惜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塞了半天发现手里还剩下一个，女人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后干脆抱着这个大号的袋子坐到了仲小亮身边的座位上。

隔着过道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仲小亮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乡下人出门不容易，回家也不容易，总是大包小包的拎来拎去，路途遥远，往往一天的时间都是坐在车上的，腰酸背疼不说，还带着这么多的行李。

“阿姨，我这边还有点空，你把东西放我这里吧。”仲小亮头上的行李栏还空着，自己随身只带了一个背包，并不占太多的空间。女人摇头拒绝了，仲小亮知道她不好意思，还是微笑着帮她把那个大号的袋子塞进了上方的行李栏。

“谢谢娃儿了呦！”女人感激的说道。仲小亮友好的笑了笑，坐回了座位。

长途车开始启动了，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跑上了车，他背着一个斜挎包，靠在车门的位置开始逐个收钱。仲小亮知道这人就是售票员了，一般这种长途车都是私人承包的。一个司机和一个售票员的组合，全程就是这两个人了，虽然现在车上还有几个空位，但仲小亮知道，出站没几分钟就会有大堆的人挤上车，那些都是站外上车的人，通常会比站内买票便宜几块钱。

今天仲小亮不打算从站外上车，因为自己还带着若西，站外坐车很有可能会遇到没有空位的时候，那时候售票员会拿出一个小板凳加在过道中间，仲小亮曾经坐过多次了，那种狭小的小板凳非常的不舒服，经常一天坐下来，屁股都变形了。看了看身边的若西，仲小亮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此时的若西正坐下车窗边，拿着手机静静的看着。仲小亮突然又有些紧张，他想起来那个手机是若西自己的，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若西以前的记忆，万一想起过去的事情就糟了，可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只好暗暗祷告若西千万不要恢复记忆。

交钱买票的时候，仲小亮看到那个中年女人颤颤巍巍的从身上摸出一个手绢，打开了好几层后才拿出钱来买票。车出站的时候，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的照进车里，仲小亮感觉有些困倦，在颠簸中慢慢的睡着了。

一路上，这辆老旧的长途车慢慢悠悠的开着。若西总是安静的看着手机，仲小亮不知道为什么极度的困倦，总是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临近中午的时候，长途车上又上了四个人，车厢里总算是正式的坐满了，这种坐满了是算上过道的小凳子的，其实已经严重超载的，不过这种长途线路都是有门路的人经营着，平时和相关部门已经打点好了关系，在路上基本上是没有人查的。

仲小亮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了看最后上车的这四个人，清一色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而且都是剃着板寸头，四个人一上车，就吵吵嚷嚷的开始凑在一起聊天，说着仲小亮听不懂的方言，唧唧喳喳的非常大声，吵的一车人都皱起了眉头，那个光头的售票员大声呵斥了几句后，那四个人才放低了音量，小声的交谈着。

下午快到一点多的时候，长途车停在了一家半山腰上的饭店前，一些乘客开始下车，有些去饭店吃饭，有些去后面的厕所方便一下。仲小亮跟着众人走下车，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腰，呼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比起整天城市里糟糕空气，这里的空气里透着一股新鲜草叶的味道，闻起来总让仲小亮有一种亲切感。

刚才想让若西也跟着自己下车，但是若西拒绝了。仲小亮看着坐在车上的若西直摇头，只觉得不下车就错过了这么好的空气。不过想想也无所谓了，从这里开始，就要进入山区了，后面的路都是蜿蜒在山腰上的公路，一路上风光和空气应该都是不错的。

简单的溜达了两步，仲小亮听到了司机的喊声，开始往长途车走去。重新回到一股怪味的车里，仲小亮感觉非常的不舒服，皱着眉头走回了座位。若西正在啃着一个苹果，看了一眼仲小亮后，继续吃着苹果看着手里的爱疯死手机。

快要开车的时候，那四个年轻人才慢腾腾的上车。这回仲小亮突然感觉到这四个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刚刚还是吵吵嚷嚷的一堆废话，此时的四个人却默默无语，悄无声息的上了车后，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后就低下头，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

本来沉静在手里里的若西突然紧张的放下了手里的手机。看了看前面的车厢，拉着了仲小亮的手臂悄悄的说道：“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仲小亮不明所以，顺着若西的眼光向前看了看，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心里慌慌的。”若西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神经质了，无奈的笑了笑。

“是，刚才让你下车去透透气你也不去，老闷在车里会感觉不舒服的。”仲小亮解释道。

“也许吧。”若西话虽如此，但表情依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