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夜·宸      更新:2019-08-26 03:12      字数:2273

苍白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破晓了。

额角留着几分宿醉的微疼,他看见杜仲坐在桌前,背对着他,似乎在把玩着什么。

听到了苍白术起身的动静,杜仲转过头来,轻声问他道:“醒了?”

苍白术点了点头,坐在床沿抚平了自己衣服上压出来的褶子。

“昨天晚上你问我燕王是不是来找过我,对吧?”杜仲斟了一杯粗茶给苍白术,“我告诉你,是的,他来过。”

苍白术接了茶杯,闻得此言,只是定定的看着杜仲。

杜仲接着说:“他想要让我替他杀人,但是我早就不想掺和什么江湖纷争朝堂内乱,你是知道的,所以……”

苍白术接话:“所以你拒绝了?”

杜仲点了点头,眼神飘向门外:“所以现在他怕是要先对我下手了。”

苍白术的耳力不比杜仲差,纵是宿醉导致脑仁还有点疼,他也能清清楚楚的听见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

“我这里是荒郊野外,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人回来。特别是这种时候。”杜仲苦笑,“恐怕来者不善呐。”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杜仲已经可以看见远处隐隐约约有几个青衣的人影,正直直的向小庐飞掠过来。

“青衣十九杀?”苍白术说出了这个名字,“原来这些人也是燕王的势力。”

几个青衣大汉已经窜到了小庐门口,准备向杜仲杀来。

“我去。”苍白术反手拔出了无名剑,手中茶杯掷出阻了一下几个青衣人的来势,然后也已窜出了门。

杜仲又斟了一杯茶,有点可惜的看着落在地上摔碎了的那个杯子:“你要多久?”

苍白术已经和青衣人们交上了手:“几个杀手而已,盏茶时间足矣。”

“好!”杜仲赞了一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战况其实是一边倒的。

苍白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大内乃至于江湖少年人里数一数二的角色,甚至与江湖剑术第一人的“隐神”杜仲也相差无几。

而青衣十九杀只不过是二流的杀手组织,里面最好的王牌杀手也只是刚刚能跻身在一流的队尾而已。

更何况,哪有杀手会和人面对面硬拼的?

杀手是一种属于黑夜的职业,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的不叫杀手,那是凶徒。

杀手是一种在背地里暗地里杀人害人的人。

所以这就是一种限制,以至于大多数的杀手打硬战的实力完全让人看不过眼。

要不是这些人想要对杜仲不利,而杜仲又折了正泽剑,苍白术甚至不屑于与这些人动手。

绝顶的剑客自然有绝顶的傲,绝顶的剑自然也不会饮所有人的血。

苍白术蹙眉,剑光如同闪电一样闪过青衣杀手的胸口,然后飞速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屋内。

那几个杀手还要往前追去,一点受了伤的感觉也没有。

杜仲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差点要就问苍白术是不是败了。

但是,苍白术怎么可能就这么败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

青衣杀手的胸口突然沁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然后,血就从红线里面飚射了出来。

他们竟然还在向前!

苍白术的剑太快,快到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痛。

等他们感觉到痛的时候,他们已经倒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苍白术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些奄奄一息的人,绕开血渍走过去,踢了他们身上的穴道,免得让他们失血过多而死。

而杜仲也是舒了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尽。苍白术反手还剑归鞘,正好是盏茶时间,一瞬不多,也一瞬不少。

而剑还是干干净净的,连剑穗也没有染上血渍。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苍白术低头看着杜仲,如是问他。

杜仲叹气:“我要离开这里。”

苍白术的目光也飘向了京城的方向:“此间事与我已无关,我要回京城。”

杜仲的手顿了顿:“所以,你这一回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

苍白术道:“就为了问一问你,有没有帮燕王做事的念头。”

杜仲道:“我说没有你就信了?”

苍白术道:“你从来没有骗我过,所以我信。”

苍白术又道:“剑道的要义在诚,以你的境界来看,绝对不会是不诚的人。”

杜仲轻轻叹气,右手像是习惯性的一样搭在了那个锄头的柄上面:“其实我骗了你。”

苍白术怔。

杜仲手腕一翻,竟然从锄头的木柄里拔出了一把两指宽的细剑来。

细剑的剑锋光亮如秋水,掣出时一声剑鸣清脆如林间莺啼。

杜仲道:“其实,我的剑一直都在。”

他挽了个剑花,道:“这把剑名为落乔,是我用正泽的碎片重新铸的。”

苍白术看着落乔剑,眼底闪烁着战意。

“如果我能从燕王的追杀下活下来的话,”杜仲对他说,“我一定会来找你,和你认认真真的一战。”

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苍白术猛的拉住了杜仲的手腕,窜了出去。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你的命只有我能取。”

——“其他人,不配。”

两个人已经入了山,山脉连绵起伏,勉强甩掉了追兵。

日色正午。

苍白术微眯着眸子看向烈日,脸上松松垮垮的搭着几缕凌乱的发丝,让他很不舒服。

他头上的发轭昨晚被杜仲除下放在了小庐,现在只是用一个树枝随意的绾了个发结。

早膳也未曾用过,还鬼使神差的陪杜仲跑了一上午,苍白术感到一丝丝饿,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是看着远处溪边一只饮水的小鹿,一言不发。

杜仲像是能读到苍白术心里所想一样,从地上拾了一片有棱有角的石片,飞掷出去,正好打死了那只小鹿边上的一只野兔。

幸亏是白天,火光并不显眼,杜仲烘熟了兔肉,做成肉干,然后递给了苍白术一份。

粗劣的环境,自然做不出像宫廷宴席一样的珍馐。

苍白术啃着淡而无味的肉干,暗暗懊悔为什么要失心疯一样陪着杜仲进山。

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苍白术不认识路,只能把离开的希望寄托在了识路的杜仲身上,也只好再陪着杜仲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