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施衍跟着七杀阁主来到了陆远的练功房，见七杀阁主坐下，便开口叫了一声，但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应该叫我叔公。”七杀阁主淡淡说了句，看着施衍，有些出神。施衍只觉得那眼神，深邃而幽暗，明里是在看着自己，但却又感觉是在看自己身后，或者在自己身上看别人。

“叔，叔公？”施衍有些不解。

七杀阁主却是一时无言。

“三十年了吧？”七杀阁主淡淡说了句，却是在想，自那场变故之后，四兄弟再没相见过，或许三个哥哥都还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了。如今世事变迁，大哥和二哥，却是先走了……

“前辈，什么三十年了？”施衍眉头微皱，这个年份，跟眼前这位七杀阁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哎，你看看我，长得像谁？”七杀阁主淡淡叹了口气。

“前辈……有点像浊源师傅……还有点像……师春太上长老？！”施衍仔细看着看着，心中竟是有些惊奇。

“大哥九分像爹，二哥九分像娘，三哥七分像爹，三分像娘，我却是五分像爹，五分像娘。”七杀阁主说着，眼中微微有些泪光。

施衍：“……”

此刻施衍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七杀阁主叫自己进来的原因，施衍不知道，对于七杀阁主说他是自己的叔公，施衍不明所以。现在，七杀阁主显然陷入了回忆中，一个杀手，一个年近甲子的，有感情的杀手，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无论如何，在他自己从沉沦中摆脱出来之前，施衍都不忍心打断他。

过了许久，七杀阁主才缓缓吐了口气。

“先说说我吧。七杀阁主，这是认识的人对我的称呼。我的本名，叫做……师冬。”七杀阁主淡淡说道。

“师冬？师冬！”施衍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又有些吃惊地重复了一遍。

“对，师冬。你的内功师傅，也就是浊源真人，他的俗家名字，叫做师夏。”七杀阁主依旧表情淡然，语气淡漠。

“那……太上长老、师傅、剑绝前辈和您……是兄弟？”这回，施衍总算理顺了。

“是。风华正茂的年月，我们都是华山剑宗最优秀的弟子，春夏秋冬四大剑神，当年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三十年前派发屠猿令的那个组织想要一统江湖，武林正道在我们四个的带领下最终将他们赶走。但也就是那一战，春剑神被磨掉了锐气，夏剑神身负重伤，从此隐退江湖，冬剑神身死，秋剑神远遁，唯有当时四大剑神的最小的师弟，当时年仅二十的施无常得以保全，接任了宗主之位。”七杀阁主娓娓道来，丝毫不打算隐瞒。

“所以，那时候施无常就当上了掌门之位？”施衍如今对施无常一点好感都没有，直呼其名。

“是的，但你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春剑神会失掉锐气，秋剑神会愤然离去。”七杀阁主抬眼看了看施衍。

“为什么？”

“因为在那场大战之中，其实武林正道是占据优势的。最后，到了即将胜利的时候，却被某些人出卖了，我遭到暗算，直接陷入假死。大哥和二哥，分别中了不同程度的毒。三哥警觉，凭着杀戮之剑一路杀出重围，得以全身而退。但从那时起，江湖就有流言说，三哥就是那个叛徒。”七杀阁主眼睛微眯，“如此，三哥背了骂名将近十年，哪怕大哥二哥都极力出面为三哥正名。最后，却是由一位成名十年，却隐居十年的天才找出了部分证据，证明了三哥是无辜的。但三哥性情刚烈，从此不再回华山剑宗，而是常伴那人左右。”

“那人便是四十年前因为挑战李凡前辈而一战成名的梅前辈吧？”施衍恍然大悟。

“正是他。当年因为我‘身死’，加上大哥二哥分别中毒，三哥遭埋伏走脱，所以施无常只顾着安顿两位哥哥，没来得及找我的‘尸体’。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早已不见。当年我中毒之深，又被一剑刺穿胸口，本来绝无生还的可能性。但偏巧，那个刺杀我的人，技术太差，刺偏了一点，我侥幸没当场死去。

然后，有一个采药经过的年轻人给我解了毒，帮我包扎好伤口，带到了偏远的泉州府城。有一户好心穷苦人家收留了我，当时他家有一个十岁的儿子，体格不错。我随手指点了一招鹰爪功给他，未曾想他后来竟然仅凭一招鹰爪功便闯下了一个小名头。待我伤愈之后，留了些银两给那户人家，便离开了泉州，遇到了一名暗杀高手。

为了找到陷害我兄弟四人的人，我决定学习杀手之道。那名暗杀高手将自己的手艺传给我之后，也将一个小班底交给我，就是七杀阁雏形。利用七杀阁，我得知了后来的消息，也找到了当年的叛徒。

谁受益，谁就是凶手，这一点我早猜过，所以他的家族被七杀阁重点盯防。再后来，二哥的独子，师礼患上鼠疫，不治身亡，我就知道，那个人又动手了。但奇怪的是，师礼的独子，也就是二哥的孙子，却是失去踪迹。二哥心灰意懒之下，到玉泉院出了家。”七杀阁主说到这，微微停顿了一下。

“所以，师傅就是前辈的二哥，当年的夏剑神，师夏？”施衍听了个大概，猜到了这一层，“如此说来，我应该叫前辈师叔才是，为何……”

施衍有些摸不着头脑，叔公，不应该是师礼的独子才叫的吗？但随即，施衍瞪大眼睛看着七杀阁主。七杀阁主点点头……

“师礼的儿子，取名叫师衍，字子传，倘若还活着，今年应该已经十七岁了……”七杀阁主看着施衍，有些慈爱地说道。

“啊……这……”师衍有些懵，这段故事太传奇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受饥荒而亡，自己在玉泉院遇到的扫地老道人是机缘巧合，如今被告知这一切竟是一场意外和阴谋，心中有些接受不了，“如此说来，施无常不仅对我有杀师之仇，更有灭祖之恨了！”

“岂止？他对你还有杀父之仇，弑母之恨！”七杀阁主怒道，“大哥若非为了保全你，又岂会留在华山剑宗作为人质？眼看着大哥的实力在慢慢恢复，怕是施无常也担心了吧？他就是当年华山剑宗出现的叛徒！”

“所，所以……他想尽办法……嫁祸给我……”师衍愣愣道，“也是因为眼看我的天赋不错，功力越发醇厚？”

“哼，岂止如此！大哥一死，二哥必然会全力护你，到时候尚未恢复功力的二哥就会被攻杀，三哥地位甚高，但打自脱逃之后便一直得不到华山剑宗的消息，尤其是这等隐秘，他仍然在寻找仇家。到时候便是死无对证，他施家对华山剑宗的掌控便名正言顺了！”

“那他为何当初要教我武功，不直接杀了我？”施衍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