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都是中国来的朋友吗？”马德润看到对方的警惕性这么高略感惊讶，但还是询问道。

“正是，您是哪位？有何贵干？”这是在德国，自然由陈英出头。

“在下马德润，碰巧也在这里吃饭，刚才无意间听到你们说的中国话，感觉特别亲切，你们提到了汽车、飞机，还有人才什么的，一时好奇心起，就过来打个招呼，大家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德国这边我还比较熟，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马德润很客气的说。

“您就是马律师，哎呀，久仰大名，幸会幸会！”陈英连忙上前握手，招呼马德润坐下，冯庸见状使了个眼色，孙存善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还是保持着警惕。

陈英向冯庸介绍“这位马德润马律师，在我们留德的华人圈子里可是名人啊，经常帮助大家，可惜我一直无缘见面，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今天还真是我的幸运日啊，呵呵。”

“惭愧，我就是来得时间长点，情况比较熟悉，师弟们过来，我能帮当然是要帮一把的。”马德润笑道，坐下跟冯庸等人聊了起来。马德润1899年考入武昌自强学堂。1904年留学德国，最终获柏林大学法学博士学位，并被柏林工会聘请为律师，1919年多个德国工会组织联合成立了全德工人联盟，马德润全程参与，现在是全德工人联盟执行秘书，马德润也得知冯庸等人是来德国采购些机器设备，同时也想招募些技术人才去东北工作。

冯庸等人自我介绍自然是麒麟商贸公司的人，第一次见面没必要把底都摊出来，冯庸留意到马德润过来的那一桌还有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便说道“马律师，你那边还有朋友吧，要不一起坐过来吧。”

“呵呵，那是我的太太凯瑟琳，是德国人，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就叫她坐过来，不过她不懂中文。”马德润说道。

“哦，原来是夫人，你这么把她晾在一边，小心回家受罚，赶紧请过来吧。”冯庸开玩笑道，马德润哈哈一笑，过去把夫人也带了过来。

马德润久居德国，但对中国的发展一直很关心，虽然时常也能得到一些国内的消息，可都是支离破碎的，碰到刚从国内来的人，正好可以了解些最新情况。冯庸今天的兴致很好，在加上他的好口才和一些自己的见解，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从张勋复辟、段祺瑞控制国会、出兵远东护侨，说到了军阀割据、南北矛盾、护法运动、直皖之争，最后提到了东北的独立。马德润扼腕叹息“好不容易推翻了满清建立了民国，可国家却变得四分五裂、民不聊生，政府腐败无能堪比前清，我身为一个中国人本应为国效力，可空有一番志向却报国无门，只能寄居国外，可悲啊！”

“马先生何出此言？以先生之大才若愿回国，政府必会以高位请之。”冯庸等人有些不解的问道。

“三年前，北洋政府招聘对德外事官员，国内友人推荐了我，当时的外交总长伍廷芳也认为我很适合这个工作，结果我赶到北京时伍廷芳已经离职，我只好找到外交部说明情况，想要拜见当时的外交总长陆徵祥，结果陆徵祥还没见到，那个接待我的外交部官员却直接向我索贿，否则别说工作问题，连陆徵祥的面都见不到。我一气之下，当天就返回了德国，如此的政府和官员，这个工作不要也罢。”说着说着，马德润有些激动起来，华人在外的地位极低，经常受到欺凌以及不公的对待，这让久居国外的他比普通的国人有更强烈的爱国之心，非常渴望祖国的强大，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对于中国政府的贪腐无能更是痛心疾首。

冯庸等人听后也是无语，这种事情在北洋政府并不少见，冯庸无奈的安慰说“确实让人痛惜，不过总还是有尽职尽责的官员的，先生也不必就此放弃。”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各位来自东北，对于冯庸这个人可了解？”马德润干笑一声摆摆手，继续问道。

冯庸等人不经意般的对视一眼，然后冯庸说道“冯庸是东北人民军的军长，也是东北人民政府主席冯德麟的儿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嗯，这我知道，东北独立的消息我在德国也有所耳闻，但对于这个冯庸的说法却有好几种，而且大相径庭，我是有些迷惑，所以特地请教。”马德润说道

“不知有些什么说法？我倒想先听听。”冯庸也来了兴趣。

“有人说冯庸是穷兵黩武的反动军阀，为了抢夺地盘打内战，割据东北当土皇帝，是国家分裂的罪魁祸首；有人说冯庸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草芥人命，曾一天就砍了一百多个人头；还有人却说冯庸是爱国军人、是民族英雄，外争国权、内平盗匪，让东北实现了久违的太平日子；也有人说冯庸在东北推行新政，大力发展工商业，鼓励开垦，东北的各方面实力一日千里，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是中国未来的希望，等等，你们说，这么多完全不同的说法，我怎么能不糊涂？”

冯庸等人也相视而笑，冯庸说道“搞独立、砍人头这些事确实都有发生过，具体是何缘由我们老百姓也不想去探究。其实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我们这些本地人反正觉得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大家安居乐业，大街上连乞丐都难得一见，工商业确实是在大力发展，社会安定大家也敢于投资，每天都有新的工厂、商店开张，东北的现在急需各种各样的人才，我这不都跑到德国来招人了吗，呵呵，马律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要想真正了解东北的冯庸，不如回国去亲眼看看。”

“有道理，呵呵，上次回国有些仓促了，连老家都没来得及去，是该回去好好看看了。”马德润叹道“哎，对了，你们招人的事怎么样了？”

“我联系过信天翁、福克等工厂的一些人，还有原空军的一些机械师，很多都赋闲在家，我想应该有些愿意去东北的人。”陈英回答。

“信天翁、福克都是造飞机的啊，难道东北有飞机工厂？”马德润有些惊讶。

“正在准备，就是缺少专业人才，以后中国必将会有我们自己的汽车、飞机！”冯庸笑道。

“好，我也帮你们咨询一下，看有没有愿意去中国工作的技术人员，你们找的人我也可以帮你们看看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那太好了，有马律师帮忙我就放心了！”陈英高兴的说道。

几人又聊了些东北的轶事，马德润也介绍了些战后德国的情况，就这么聊了一下午，直到马德润因公事需要离开，双方留下了联系方式，这才依依惜别。

“冯庸，这次招人的事情你大可放心了，有马律师出面比我管用得多，马律师可是德国公会的领导之一。”陈英笑道。

“呵呵，运气不错，那这边招人和验货的事你和沈德燮负责，孙存善和潘宇跟我去趟布拉格，我去见见老朋友。”冯庸笑道。

“你放心，哦，那奔驰那边的事呢？”陈英一心想着奔驰的事。

“知道啦，最多两天我就回来了，你约时间吧。”冯庸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