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作者:千浅商陆      更新:2019-08-31 19:49      字数:2181

顾晨没料到这人会这么放肆,此刻梵音按着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脸歪头浅笑,顾晨看着他笑时细长的扬起的唇缝,怒从中来,气得血压顿时飙升。

顾晨的视线从他的手一路攀延到他的鼻梁,然后是镜框,最后是笑眯眯的眼睛。

梵音期待他的反应,可他没反应。

“你是濑凌琦玖?我没认错人吧?”

对方不说话,梵音的眼里更惊喜。

“你居然不是孔雀,我身边的都是孔雀,骄傲自大,美丽高贵的孔雀。”梵音一边说话,一边扯扯自己喉结下的领带,在顾晨面前坦露出他的锁骨。

顾晨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会因为秦烨然而生任何人的气,许久没有像这样因为自己的事生这么大的气,不知为何,顾晨莫名觉得梵音这人在用一副万千儒雅的方式,羞辱自己。

顾晨勾唇浅笑,漫不经心手握成拳,洗耳恭听他下一句又该说什么。

他还满脸春风,夸赞道:“濑凌琦玖你知道吗?你像只天鹅。”

话音刚落,没等梵音笑出弧度,一个拳头已经回报到脸上。

“喂!你还会打人?我的眼镜——啊!呃——咳!”

顾晨嗤笑一声,才一个过肩摔都防不住,落地姿势真够惨的,果然是温室里养大的花朵。

顾晨在一片唏嘘声中抬脚从梵音腰上跨过去,期间,刚好在梵音正上方的那一刹那,顾晨低头大大方方扔给他一个潇洒的微笑,并温润地安慰:“小花花,我可不是故意的。”

顾晨拿着书大步流星离开了,背影如这秋色般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啊!!”周围女生发出土拨鼠一般的尖叫。

萧潇趴在窗口看了半天,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如今再看看窗外的状况:梵音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脸色很复杂地一边擦眼镜一边带着队伍匆忙离开,只是这队伍没有起初那波来得吊炸天。

萧潇默默回到座位,嘀咕道:嗯,招黑体质的濑濑很苏也很棒,来一个打一个,可以的,全都一起上吧,一定要加油撑下去呀!

*

冉星晨跟在梵音身后走,不禁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她身旁那个女生好像是文艺部的部长,冉星晨觉得她能憋笑也是挺不容易的,此刻上前不顾对方脸色的劝慰梵音,可以说是真爱吧。

“行了别擦了!你好好走路别拌着我!”梵音用手腕推开那个文艺部长。

冉星晨笑呵呵,因为梵音不理文艺部长,转头看向她自己。

梵音:“濑凌琦玖喜欢你?你喜欢濑凌琦玖?你俩两厢情愿了?你刚刚怎么不跟他打招呼?不过……这些答案都不重要,因为——”

冉星晨眉头紧蹙,忍不住接下去,“你想什么?”

梵音:“我不告诉你。”

冉星晨笑呵呵:“我也不关心,我只喜欢秦烨然一个人。”

梵音点头,眼神温顺了不少,又听冉星晨欲言又止,眼神怪异看着自己说:“会,会长,你……你……”

梵音斜戾了她一眼,“副会长,有什么问题吗?说。”

“你……难道你……啧!没什么!当我没问吧,反正与我无关。”

梵音冷漠几分:“嗯,不该问,你就别问呗。”

*

中午吃饭,萧潇跟着顾晨跑,仿佛受惊的不是顾晨而是他自己。

萧潇每抱怨三两句,顾晨就给他摸摸头安慰他一句,让他放宽心,不要皇上不急太监急。

排队时看到了对面从窗口走到人群中去的秦烨然,顾晨的眼里闪着微光,他早已习惯自己的能力,能在人海里锁定到秦烨然的能力,像有感应似的。

如今的秦烨然独来独往好久了,五年前初见时,他小小的,帅帅的,跳跳的,人缘最好,都巴巴的跟他玩,因为他又有趣,又会保护小伙伴。

是什么改变了他?秦烨然变得不善交际?应该是没兴趣交际。每次看到他都很宁静也很心疼,他是放弃了无聊的社交?是因为长大了吗?只是这样就好了。

三年形影不离,两年分别,再见时,好像一直没能靠近他去重新看看他并认识他。

起初顾晨还当他是从前的秦烨然,后来发现其实判若两人,包括自己也被刷新了吧,在秦烨然眼里,原来自己真的很卑鄙无耻。

顾晨想,自己确实够卑鄙无耻的,说什么还债,事到如今连秦烨然的病情都没问清楚,每次都被他避开。医生说是右眼间歇性失明,那右眼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了?秦烨然一直在用药,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他说了,比自己想像中严重,那一定很疼,若可以受得了,他根本不会说出来。

这时,冉星晨出现在视野里,她笑着跟在秦烨然身后,顾晨看到被冉星晨追随的秦烨然时,有一瞬间悸动,忽而变成了踏实,竟安心了些许。

*

那年盛夏,正午十分,海航上暴露在太阳底下的人寥寥无几,渡轮在汪洋漂泊,越是离了太平洋正中央,离大陆越近,就越是热浪铺面,跟想象中凉爽的海风完全不一样,好像要即将迎来盛夏的第一场暴风雨。

卖瓜的商贩都在廊棚下盖着草帽午睡,猫猫狗狗悠哉悠哉地在树荫下走走停停,踱来踱去,渔人弯腰在码头巡回撒网。

一个着装官僚气浓重的中年人牵着一个少年从轮渡的高等舱走下来,匆忙塌上海滨,站在港口四下张望。

太阳以最高的温度炙烤着大地,天热得发了狂,地烤得发烫、直冒烟,像着了火似的,马上要和巧克力一样融化掉。

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不舒服。外面的花草树木被热得打不起精神来,耷拉着,但是树叶特别绿,马路特别宽,山坳特别幽,沿着马路在山那边有个大城,叫港城。

那男人抬头看天,脱了外套拿在空出来的手上,不停用衣服擦着额头,嘴里似乎还在跟旁边的孩子嘱咐着什么,那孩子偶有点头,除此之外,没任何多余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