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骨欣喜的说道：“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有这个更快更直接的办法找到死者，为什么又不继续调查下去呢？”
陆铭笑了，他当然是为了把这消息再卖给卢诚一个高价。
卢诚虽然有颅骨复原头像，但很可能还是查不出尸源。毕竟京城太大了，就算是里正，也不可能把每家每户的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年轻女眷，是不会轻易出来跟男人见面的。
死者是个年轻女子，戴着金戒子，家境应该不错，应该是个小家碧玉，这样的人家更不会随便见陌生男人的，所以里正认识她的概率就要小得多，或许知道胡家有个三姑娘，但未必见过她。
刚才他们在门外转了一圈，陆铭没有感觉到锦衣卫来过的样子，说明卢诚应该还没有找到尸源。而先前跟踪的人回去肯定禀报了他，说自己已经在调查了，他拿着颅骨复原头像却找不到尸源，一定会来找自己，那时候就可以谈生意了。
这场赌局，陆铭要做到利益最大化。
卢诚愿意拿巨资跟自己买消息，就是想在纳兰骨面前挣面子，所以他们的交易不能让纳兰骨知道，否则卢诚就不会出钱了。
因此，陆铭道：“我有我的打算，不过暂时不能说。行了，今天到此为止，你回去吧，我要去看看叶知秋，他卧病在床，或许需要帮忙。”
“嗯，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尽快告诉我。”
陆铭点头答应，当下跟纳兰骨分手，回到了自己家。
到了自家门口，一眼看见门房紧张的样子，陆铭就笑了，这说明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卢诚又来找自己做交易了。
果然，门房紧张的对陆铭说：“大少爷，昨天来过的那位锦衣卫千户今天又来了。不过这次是便装，而且只带了两个随从，也是穿着便装的，在花厅等着呢。都来了好半天了，说是一直要等到大少爷你回来。”
陆铭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来到了花厅。
卢诚正没头苍蝇一般在屋里打转，神情颇为焦急。一见到陆铭，赶紧迎了上来，急声道：“我说，你给我的颅骨复原头像不管用啊！不象死者吧？要不然满城里正怎么没人认出来呢？”
“很正常啊，里正也不是辖区的每个人都认识，特别是深居内宅的大家闺秀，他哪里见过面？”
这个道理卢诚当然也想过了，所以刚才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听陆铭这么说，当下有些泄气，道：“正是，这帮里正多数都是糊涂虫，根本就是混日子的，连辖区里有多少人都弄不清楚，都是一些没用的混蛋。我听说兄弟你今天也在调查，有没有什么消息？如果有消息，咱们还可以再做一笔交易的嘛。”
陆铭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瞧着他：“嗯，我是查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已经确定死者家在哪里。不过我知道你需要这样的信息，所以我还没有去死者家里调查，等着你来商量这件事。”
卢诚大喜，一拍大腿，指着陆铭道：“知我者，陆兄也！”
“套近乎没用，我只看重钱！”陆铭古井不波说道。
“钱？那当然的，就算是买卖，这交情也是在的嘛。”
“不过，你若查到死者家人，我提醒你，先前就说好的，不许刑讯逼供，也不许变相的刑讯逼供。否则你就输了！而且以后再想跟我合作，门都没有，——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卢诚忙道：“放心，我绝不动粗。不是有东厂的人监督吗？不会的。要赢得光明正大，怎么可能作弊呢？”
他说这话信誓旦旦的，似乎完全忘了这之前就花了二百两银子买陆铭的消息，其实已经在作弊。
陆铭道：“那咱们商量一下价钱，我话说在前头，你知道，越是到后面越接近真相，这消息的价值就越高，所以，这价钱恐怕就不是这个价了。”
卢诚瞪圆了眼睛：“你，你这是坐地起价呀！”
陆铭笑的很邪性：“没错，就是坐地起价。你要不愿意买没关系，我从来不会强求的。各凭本事好了，这就请吧。”
卢诚忙道：“别着急嘛，有话好好说。不过我再确认一下，你当真没有去死者家里调查？”
“做人要讲诚信，这信誉我是最看重的，怎么可能言而无信呢？”
“好，我信你。那你说个价。”
陆铭竖起了三个指头：“三百两银子，不赊账！”
卢诚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听了这话，脸上的笑还是马上变成了苦笑：“三百两？兄弟，这，这我去哪里找啊？先前的二百两，我都已经悄悄卖了家里一些古玩了。我哥还不知道呢。这又要三百两……”
卢诚的确是有些没辙，因为大家族有规矩，所有人挣的钱都叫充公，然后统一分配。因此卢诚的俸禄和所有收入，全部都要交到家里，他哥卢忠是锦衣卫指挥使，对他有些什么路子的收入了如指掌，满不了哥哥。
卢忠又非常注意对弟弟卢诚的管教，不允许卢诚有太多可以掌控的钱，免得学坏了。所以卢诚手里能用的钱还真不多。
但是他又很想在纳兰骨面前挣这个面子，现在三百两银子，他真的有些傻眼，去哪里找。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眼看胜利在望，若就此放弃，那就前功尽弃了。
陆铭却不是个好说话的善主，淡淡的声音道：“你要是没钱，咱们就不用谈了。其实，凭本事还是能找到的，我不就是这样找到的吗？我能做到，你也能，要相信自己嘛！”说到后面，竟然是语重心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卢诚脸都绿了，心想老子要是有这本事，还求你头上来？当下苦着脸道：“能不能商量一下？少一点，嗯……二百……二百五十两行不行？”
“二百五？——你才二百五呢，你们一家都二百五！”陆铭嘟哝道。
“你说什么？”
“我说没商量！”
卢诚苦着脸，眼珠转了几转，说道：“陆兄弟，你这破案的本事当真了得，若是在我们锦衣卫，那绝对是大红人，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锦衣卫来？我可以给你引荐，至少做个小旗什么的，没问题的。”
“当然，这个当官是要花钱的，别的人便是拿上一千两银子我也未必看一眼。但兄弟不一样，你是人才，要不，这三百两银子就算你打点我的费用。我帮你办成这件事，保管你很快进锦衣卫。”
“没兴趣！”陆铭懒洋洋的叉开了双腿，甩了一句话，“还是当我的老百姓逍遥自在。在你的手下看你的脸色，将来你把我搓扁了揉圆了，我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怎么会呢？”卢诚一脸真诚说道，“咱们是兄弟，有我关照，你在锦衣卫绝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吹什么牛？你都千户了，三百两银子还拿不出来，还跟我这瞎掰什么？”
卢诚眼睛一瞪，再也顾不得别的：“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实话告诉你，老子手里收的钱，你做梦都想不到有多少！三百两银子算个屁！”
“那拿来啊！”陆铭懒洋洋伸出了手。
卢诚都快哭了：“我……，我哥管得紧，我的钱，包括私下里收的，他全都知道，都搜走了。每个月固定给我一些银子，所以，唉，我现在真是分文难倒英雄汉！”
陆铭斜眼瞧着他，就你这样还英雄呢？狗熊还差不多。弹了弹袍袖：“废话少说，一手钱，一手货！我可没功夫跟你磨牙。”
卢诚不敢再啰嗦，眼珠转了几下，终于一咬牙，决定跟朋友开口借。他堂堂锦衣卫千户，要借钱，没有借不到的。
只不过，他哥哥对他管教特别严，要是知道他在外面借这么多钱，又是拿去做这样的事情，非剥了他的皮不可。须得加倍小心，不仅要找绝对靠得住不会说漏嘴的人，而且还要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泄露了消息。
但这保不住一定不会露馅，说不得，也只能冒一次险了。
于是，卢诚到底一跺脚，道：“好！我马上去筹钱！你等着。我很快回来！”
“别太久了。破案可是兵贵神速。”
“放心，老子比你还急！”
他带着人走了，这一次到没说谎，很快就回来了，带了三百两银子，一头的汗水，也不知道是心痛还是担心大哥知道挨罚。
陆铭也不客气，当面清点无误，这才把胡老汉家的住址告诉了他，说道：“你拿着颅骨复原头像去让他辨认，看是不是她闺女。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人了！去吧！”
卢诚叹道：“奶奶的，你就这么一个地址，居然买了三百两银子，赚钱也忒狠了！”
“有本事你也可以把消息卖给我啊。”陆铭促狭地笑道。
卢诚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陆铭回宅院将其中一百两银子交给了奶娘。
奶娘都傻眼了，哆嗦着问：“我的哥儿啊，你，你这是干啥去了？昨天五十两，今天一百两，打家劫舍也没这么快的啊。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