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蹙起眉，扬了扬袋子，很不满他的称呼：

“你欠我钱了。”

风间树十分无语：

“就四百日元啊。”

斋藤飞鸟撇撇嘴，看了他一眼，然后并没说话，只是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长排木桌上，拆开了泡面的包装，小小的身子相当瘦弱，感觉如同一根摇曳的稻草。

风间树犹豫了下，也坐了过去，然后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

斋藤飞鸟缩了缩身子，悄悄看他一眼，答道：“因为八点钟之前得回去，但是家里好像也没吃的了，所以路上先准备吃些东西。”

风间树更关注其他的事情，拆开包装，叼着塑料勺子，含糊的问道：

“她们都在加练吗？”

她思索片刻，摇摇头道：

“不算，大家都很忙呢最近，通告结束之后在公司还有有些事情。”

“娜娜敏和麻衣样呢，西野呢？”

“西野桑和娜娜敏不在，白石桑大概还在吧……“话音刚落，她关心起风间树，“不过，其实你也很忙吧？”

“还好。”

风间树回答的很敷衍，他抬起头看了眼夜色，深色下映出的他的面容确实是沉默又疲惫。路面上的车拥堵了好一会儿才离去，灯火辉煌，一切依旧，一如往日。

斋藤飞鸟咕哝道：

“我第一眼还以为认错了。”

风间树听见后爽朗的哈哈笑了两声。

面对起斋藤飞鸟还是没能说什么话，在嘴边打转的一些积压着的心情转瞬间就消失了。

他的眼睛转向她的泡面，昂了昂首示意一下，得到许可后便与自己的一同拿了起来去接了热水，叉好，盖上，将她的那盒推给她，双手在弧形的盒面上半厘米处吸收热量，用以驱寒，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这种东西少吃为妙。”

沉默了三分钟，风间树率先掀开，然后没头没尾的忽然来了一句，就捞起面条吸入嘴中。

“狡猾！”

斋藤飞鸟说了一句，然后也赶紧大口吃了起来，热气都来不及吹散就吃进口中，结果烫的表情都扭曲起来，勉强吃下去之后，救命似的赶紧喝了口果汁。

风间树咀嚼完一口泡面吞入腹中后，侧脸看去，她细嫩的小脸正因为被烫到而扭作一团。

一头雾水。

风间树想了片刻，哧哧笑出声。

斋藤飞鸟张着口呼气，倔强的扭过头去。

风间树看见她嘴角和下巴上因为慌张而溅落的油渍，便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用指尖夹住，伸出去递给了她。

斋藤飞鸟愣了下，礼貌接过，并小声的道谢，她垂着眼眸，安静的样子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风间树摆摆手，一直低头看着那包纸巾，半晌忽然摇头，感觉好笑，失笑道：“钱包都忘带了，居然还带着纸巾。”

“不过，其实这是我第二次给你纸巾了。”

“嗯？”

斋藤飞鸟瞪圆眼睛，然后她才恍然大悟，羞意恼意全部体现在了脸上。

“哦对，终审的时候……说起来，那时候你到底为什么在那。”

风间树眼神向一边偏移，佯装没听见她的话，转移话题道：

“要出道了，对吧？”

“嗯。”

她听见后，慢慢止住笑意，而后点点头。

斋藤飞鸟不再急躁而是轻轻的吹走面条上的热气，确保温度是口腔可以承受时才小心的放入嘴中。

她吞下后，才说道：“所以最近大家都很紧张呢。”

“是吧。”风间树感叹道，“看见你们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但是我们经常看见你呢，每次你在门口站着，都看得见的。”

“啊？我只是路过啊。”

风间树话说的轻飘飘的。

斋藤飞鸟的眼睛扫过风间树的脸，然后拿起泡面碗喝了小口汤，继而小声的嘟囔道：“在门口待上十几秒，也算路过吗。”

“肯定算啊？不然呢。”

斋藤飞鸟看他一眼，似乎是被他打败了，于是没再理他。

他又想了会儿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想，就像到了点就会去做的事情那样，这无非是一些不方便说的东西，只是此刻原本沉默的感情忽然又汹涌起来，如同被复生的野兽在林间以高傲的姿态追赶着。

他完全抵挡不住四散后又复苏的某种奇异的情绪。没有源头可寻，也完全无法抵挡。让自已专心于工作，也无非是转移注意力。他抬起头，看着窗外，黑夜似乎正张开血盆大口。

他以随口一提的态度说：“她们状态还好吗？”

“她们？”

她一愣，挑衅似的就地反问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在风间树面无表情的凝视下，她败北于某种无形的压迫力。

“你不如自己去问问。”

斋藤飞鸟忽然有些气恼，一股脑吃完，然后将盒子扔进垃圾桶，居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跑了，风间树看了眼时间，六点半，是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过多少还是想笑。

这小孩子个性怎么变得这么恶劣……至少是和之前那个闷闷的她相比！

走前，她装的凶神恶煞似的留下一句。

“记得还钱。”

风间树心中偷笑，目光却盯住某处不移：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然后她泄了气一样，转身跑走了。

“再见。”

风间树朝着她的背影挥挥手，心中竟有种恶作剧后的愉悦出现。

她并没回应，像个负气出走的孩子自顾自跑到了外面，站在正落地窗的对面的斑马路前，穿着黑色衣服的瘦弱身躯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有些气鼓鼓的吧？风间树想。

笑过后风间树就静静注视着她，他脑子里一会儿出现眼前的斋藤飞鸟，一会儿出现另一个成为center的斋藤飞鸟。他难以把这个有些孤僻，有些毛毛躁躁的女孩子和那个闪闪发光的神选美少女重合在一起。相似的也只有纤细无比的身材罢了。这像是根根本本的，相冲的两件事。

到头来，只好将这归于成长。就像种子发芽，参天大树。风间树感叹人的成长可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就在红绿灯变绿的瞬间，斋藤飞鸟忽然转过身，而风间树一直注意着她，此时便惊讶的对上了她的目光，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只看见她扮了个搞怪的鬼脸，嘴巴动了动，这一幕让风间树感到很熟悉，她好像说了些什么，之后扬扬头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绿灯又变红，马路又被车流占据，夜色一动未动。风间树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想搞清楚这件事，竟开始费力的回忆起她的嘴型，可这哪能那么分明的记起呢，只记起一个瘦弱少女的影子似的躯体罢了。

想不出个结果，只好低下头继续吃着已经开始变冷的泡面。已经发软了，口感极差。

只是不知道她说的是“再见”还是“混蛋”这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