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不断劈下，狂风在林海里掀起浪潮。
雨水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又马上被雨刷扫净。
豹文没有理会剩下的战友，驱车离开。
那些军人做派的兽人什么也没说，沉默的扣动扳机，然后沉默的死去。
从他们跨入这片大地上时，掩护妖兽撤离便仿佛成为了一种宿命。
妖兽是十万兽人中才会出现一个的精英，所以用几个甚至数十上百兽人的性命，去换取一个兽人的存活似乎没什么不对。
一位黑暗公会一方的兽人打空了豌豆荚，他靠在粗壮的树后，呼啸而过的豌豆子弹不时打碎身旁的树叶。
他从衣内口袋里摸出一只古老样式的怀表，打开，里面有一张笑靥如花的少女的照片，背景是蓝天与白云。
他本来打算这次出国任务结束后就回去向她求婚的。
默默的将怀表放回，他猛地一个战术翻滚，翻出了掩体大树。
泥水四溅，他向越野猫车冲去。
猛推激活杆，猫车一个灵活的转身，向狮心一方的防线冲锋过去。
军人死国，从不后撤。
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的驾驶技术似乎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猫车如同一只真正的山猫，或攀援于树上，或左突右冲，避开了大部分子弹，疾速贴近狮心防线。
“规避！”防线指挥狮仲大喊道。
临时换将是错误的决定，狮仲与黑暗公会一方战斗颇久，狮伯也就没有接过指挥权。
狮心一方兽人预测了一下猫车行驶路线，或躲闪，或原地不动，继续开火。
不料猫车在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变向，扑向了几名正在开火的兽人。
这个时候，他们已来不及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梦幻般的冰蓝色剑光掠过，猫车瞬间被一份为二，从头颅到尾端，切面光滑如镜。
那位驾驶的兽人也在这切面上。
秘剑·弧光斩！
大量鲜血喷洒而出，猫车的各种器官散落一地，猫柚身形在猫车尾端出现片刻，便又消失不见。
远处忽传来惨叫声。
狮伯与狮仲面面相觑，让手下兄弟停止了射击。
他们怕猫柚被误伤，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误伤的机会。
猫柚在林中穿梭，速度极快，在旁人看来，就仿佛是在闪烁一般。
而每一次闪烁，必有一道血花飞起，必有几节残肢落下。
黑暗公会一方的兽人，根本不敢开枪，连锁定都做不到，开枪只能误伤。
泛着猩红光芒的眼眸在黑夜带着流光，剑光如同死神索命的镰刀，谁也逃不过他的收割。
短短不到十秒，剩余的十二人全部被歼灭。
鲜血遍地，混入雨水，汇聚成血河，铁锈般的气息弥漫湿润的空气中，不断钻进鼻孔。
犬昊英小心的来到战场附近，看到眼前这流血飘橹，满地残肢内脏的一幕，寒意不禁涌上心头，一股恶心感从腹中升起，干呕起来。
他并不是个怯懦的人，他在战场上也杀过不少人，但眼前修罗场般的画面实在太过残酷，远超他的心理承受限度。
就在他扶着树干呕时，一个浑身滴血未沾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前。
蓝色澄净长剑高举，血红双眸冰冷无情。
犬昊英不由抬头，瞳孔骤缩。
一把长剑迎面斩来。
“……”
几根短发被斩下，搭在犬昊英额上，接着被雨水冲走。
剑锋就在贴着犬昊英肌肤的地方停下。
面庞上的雨水中，多了一滴冷汗，犬昊英看着那双猩红的眸子，发觉其中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柚子？！”犬昊英犹疑道。
话语一出，猫柚双眼猩红光芒迅速褪去，恢复了清明的色彩。
长剑随之化作星光般的粉末，随风而散。
“抱歉，刚才没发现是你！”
猫柚脚下一个踉跄，疲惫道。
真的吗？
犬昊英心中念头稍起，但很快又被他抛到脑后，不愿多想。
“你还好吧！”
犬昊英站直，扶住猫柚，关心道。
“还好！只是有点累。”
寒暄不久，狮元凯以及狮伯等人便赶了过来。
残忍的场景令他们心中微寒，虽然看见那猫车的下场后便有所预料，但兔死狐悲的感觉总不免是有的。
狮仲开始指挥其他人员清理战场，狮元凯带着猫柚和狮伯回到了驿站。
……
……
意识海。
妖莲缓缓在池面浮动，云雾千变万化，捉摸不定。
池心石亭里，红发的少年眼瞳中不再有红光，金发的少年眼瞳中也不再有金光。
“啊~看来是个不错的结局啊！”红发的少年带着遗憾感慨道。
金发的少年温和笑着，没有理他。
“接下来的日子，省着点吃的话，应该是撑过不少天的。”红发的少年自言自语道。
说着，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热气腾腾。
……
……
隔着大雨，猫柚站在窗边，默默看着远处忙碌着的狮仲等人。
地上的残肢碎肉全是他造成。
那可怖的场面他也看见了。
可为什么……
心里毫无波澜呢？
就像是做了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
就算是杀过人，解放了心灵的某种约束，也不应这样啊！
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吗？
可这种对生命的逝去毫不在意的态度……真的是自己吗？
难道说，我不过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只关心自己的生命，而不在意别人的！
……
……
意识海里，池心亭石柱上，咔嚓一声，一道裂痕出现。
红发的少年嘴角露出微笑。
……
……
“看见了吧！”狮元凯走到猫柚身后，平静道。
“嗯？”猫柚轻嗯一声，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这就是妖兽对普通人的杀伤力！”狮元凯沉默了会，道：“如果妖兽不约束自己，对普通兽人造成的伤害将难以估量！”
“诸夏妖兽协会便是因此成立的。”
“黑暗公会不尊法宪，恣意妄为，勾结敌邦，杀死他们，不需要怜悯。”
“但你也要以此为诫，克制自己，不因力量而失去平常心，随意向普通人出手。”
“我们不过是有幸得到力量的普通人，这力量带来的是保护的责任，而不是压迫的权力。”
“你天赋出众，前程远大，不要因小失大。”
猫柚笑了笑，道：“我知道了，狮大哥。”
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但石柱上的裂痕大抵是不会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