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的有趣之余，卫流瞳也很无奈。

这诸葛老哥，眼看打不赢，就开始耍无赖了。

要是火船计奏效，他定然不会在东吴的瞩目下显露机关术方面的才能，引起这帮惯于背刺的阴人们警觉；可现在不仅没成功，东吴方面，还折了一位老将进去，就是装，曹老板的干儿子孙权，也要装出个痛彻心扉的模样，让刘备出人出力。

可是，诸葛老哥啊。

这外挂，也不止你一个人有。

“丞相。”

“唔？”

卫流瞳拿出一把匕首，从手腕划到小臂，大量的鲜血涌出，笑着说道：“昔日，从赤壁归来时，您误以为这东风是诸葛孔明借的，叹那刘备何德何能，手下居然有呼风唤雨之大能相助......”

“今日，倒好叫您知道，”鲜血泼洒在地面，构成一个繁复玄妙的法阵，大片的血雾升腾而起，逐渐幻化成两只神物，

“您手下的谋士，并不比谁差。”

一条游龙，一头猛虎。

虽是以血为墨画作的身形，并无实际躯体，却无人敢蔑其威芒。

曹操被惊住了，其余人等更是鸦雀无声。

此时，天空中的繁星，已经泯灭过半。

一时的讶异后，曹操的脸色很复杂，欣慰，自豪，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

他缓缓开口道：“子语啊......停手吧。”

嗯？

卫流瞳看过去，此时的曹操，不像个统一华夏北方的枭雄，倒像个普通的卖花甲的老人，佝偻着身躯，面容萧瑟，仿佛被这呼啸的东南风带走了所有的野心与梦想，空余冷寂寒凉。

“吾不知，你的道法是何人所授，可既是以自身精血为祭，那便是会影响你的寿命。”

“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吧，不要做徒劳之举了，留吾在此就好，这是吾的选择，更是吾的命，”曹操叹道，“吾会在这赤壁，一直败下去，直至败到忘了吾是谁，就像忘了荀攸贾诩，蔡瑁张允那般......”

“龙，去！”

盘于卫流瞳肩膀上的游龙一声长鸣，腾空而起，此时，那流火飞鸢也快要接近船阵上空了。

‘几百次’‘一直败下去’‘忘却’，这些词汇，让卫流瞳隐约产生了某个想法：或许这赤壁之战，是在不停重复着的，而这无人可用的老头子，一直在输。

输得多了，心灰意冷了，人也就矫情了。

可卫流瞳不想听糟老头子的矫情，这样的他，不是那个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孟德，没意思，让人看着来气。

老子胳膊都剐了，你就让老子看这个？

“丞相，你还能想起典韦吗？”

“方才想不起来，现在，想起来了……”曹操叹道，“吾......对不住他。”

“是啊，虽说因为绰号的缘故，我和那货一直不对付，”卫流瞳笑道，“可那憨人在宛城为您断后时，可没想过什么死不死、命不命的；孤身镇千军，区腿踏万马，他若退却一步，今日之曹孟德……风来！”

游龙在苍穹遨游，唤醒来自西北的狂风，与东南风会至一处，江水中猛然舞起了数道龙卷，曹军诸人，不管身处陆营还是水寨，统统被旋起的风刀啸剑，压的抬不起头，而那原本猎猎作响的旌旗最是凄惨，左吹右荡，不消须臾、便被撕裂开来。

只有这高台之上还算平静。

“......他若退却一步，今日之曹孟德，早就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了，史书上则会记载‘此獠因睡寡妇而死’，留与后人嘲笑。”

曹老板：“......”

这子语……倒是真不客气啊……

“昔日破黄巾，刺董卓，灭吕布的英雄，兵马不足一万，地盘不过数郡，犹怀匡扶汉室之愿；如今兵马百万，献帝在手，子嗣满堂，倒失了锐气，成了一条断掉脊骨、只会呜咽的丧家之犬。”

趁他还没缓过神，卫流瞳撒欢的骂。

哎呀，真爽。

此时，狂风间的交锋也分出了胜负，西北压倒了东南，吹灭了火种，也撕裂了双翼，只见这些流火飞鸢摇晃一番后，纷纷坠往地面，铜制的喙子将几个不知闪躲的曹军士卒砸的头破血流，有个还一头栽入江中，还好被同袍及时捞起。

战场再次平静，虽是一片狼藉，营帐塌掉几处，楼船的桅杆也断了几根，可士气不仅没有低落，反而更加振奋——有能召唤蛟龙助阵的卫军师在场，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必胜！”

一个士卒突然将武器举过头顶，呐喊道。

“必胜！必胜！……”

一时间，所有人都跟着叫嚷起来。

在这山盟海啸下，曹操佝偻的背，也再次挺直。

“吾......孤真是老了，有子语助我，居然怯了，”感慨过后，万般豪气又重回他的脸上，“说吧，该如何做，全凭子语做主！”

“那好，先将船阵与陆营分开......”卫流瞳说着，端详了一番相连的铁链，发现这玩意不是一般的粗，“......算了，让水寨的士卒尽数撤出，把接岸的陆营拔掉，将易燃之物清理干净，做出一条阻隔带；”

他思索片刻：“后方的军营也拆掉一些，不要接在一起，做完这些，再命人在阻隔带上挖些陷坑，给孙刘联军设阻，另外，辎重也应开始转移了，以粮草优先，其他的，量力而为吧，带不走的就地烧掉，烧不掉的，沉江。”

“预备一些火箭，如果孙刘联军中途杀来，我们自己放火烧船，能挡他们一阵。”

原本还不打算操心，可真到思考对策的时候，也根本收不住心思：“还要派些斥候，勘察退路，避开小路险路，对了，联系荆州方面，运些粮草在必经之路等......”

不行，地势险峻，运粮得不偿失，还有被劫的风险。

可若是粮草不够，就不能保下所有的士卒。

只能......放弃一部分了，染疾的那些，还有老弱病残......

唉，到时再说吧。

“......暂时就这些了吧，安排下去吧，丞相。”

曹操捋着胡子，点点头，又道：“对了，既然周瑜和诸葛亮这两次火计都未奏效，会不会就此退兵？”

“必然不会，在他们看来，灭掉我们的收益，要远超过他们冒的风险；而且，不说别人，就说那诸葛，除了飞鸢外，一定还有其他后手......”

话音未落，东方的天空再次亮起，大片火种再次袭来。

他捂住脑袋：“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真不禁念叨啊。”

曹操：“？？？”

怎么还提起孤来了？

卫流瞳打开望远挂，发现这次来的并非飞鸢，而是一群萤火虫，这是他从未在墨家流传下来的机关书上见过的构造，应该是诸葛亮本人的特制版：四片飞翼比真正的虫翼还要轻薄，逆风而行，居然比流火飞鸢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虫腹的材料也十分奇特，内裹的火种没将它点燃先不说，在这样的高速中，火种本身居然没有熄灭，就已经属于神工鬼力了。

好在游龙仍在，倒是可以对付。

只不过，刚才是呼风。

现在，该轮到唤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