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地形错综复杂。我沿着谷沿疾飞，时刻调试着飞行的角度，绕过一道道飞峙的巨石与延展出来的山脊。我的方向也是那雪峰。我倒不是想着卡希拉。也许有点，但更多的则是……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躲藏，永远不是龙的本性。

今天才不过是第一天，论时间也才近日末。虽然这试验场里没有昼夜交替，但有一件事我依旧倍感不安。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只剩下四头龙了。与其苟延残喘着提心吊胆，提防他龙的偷袭，不如自我出击。生命应当掌握在自我手中，死亡该来便来，瑟索着等待它，不如自己去寻找它，也许光明便与绝望骈立。

我心里就是这样的想法，我相信大部分龙的想法于此应无太大差别吧。尽管，我心里有种淡淡的无奈与不甘。

雪峰并不远，抬眼一瞥，不过一个山头了。我偏偏身子，沿了山侧绕过去。山间飞行，太低容易失误，太高，又会成为明显的目标。选择山腰处绕飞，大概是最稳妥的方式了。况且这里的山都似屏障一般，山上也没什么植被，贴着岩壁也更便于防御。

嶂壁消减下去，陡崖前方连上了直上雪峰的缓坡。贴身由那山头的侧腰飞离，我加快速度向缓坡的方向飞去。

我忽注意到一道亮金色的光芒在那山后侧的崖壁上，一瞬便闪向后方。

“甩他个尾巴的！”我慌忙暗骂。那绝对是一头龙！我必须……

一切太急了，我努力后撑这双翼减速，用力甩了尾巴转身，刚调正脑袋，迎接我的便是满面尘坌。

本能之下，我不得已闭了眼，石砬一瞬扑上来，我只觉得自己的鼻腔被塞满了似的。惊慌和恐惧之感一刹由我心底迸出来，我得努力地控制住，决不能愣着！不能犹豫的，犹豫，也许我的生命之光就永远熄灭了！

能够确定对面是一头黄铜龙，只是那一口吐息让我有些懵。纯凭本能，我一个响鼻，附带了身形向一侧疾趋。口中蓄起能，也不吝惜，我无目的地向四周胡乱喷涂起来。我的眼缝里羼了些许沙粒，暂时还不能睁眼。可我的心里却一直发着虚，似乎鳞隙里也开始渗出汗液【注1】了。

左爪在自己的眼睑缝里拨了拨，我立即睁开眼。这一瞬，我忽觉得自己的右翼撕裂似的剧痛，凄厉的哀鸣随即从我的喉咙中冲出来。身子似要下坠下去，我奋力悬停住，大口喘息。

尘土竟仍弥漫着，那黄铜龙在哪里？瞥瞥右翼，整个翼肱部的肌肉都似少了一块，血肉模糊得几乎叫我晕厥。伤口呈爆裂状……我甩他个尾巴的……真的疼的要虚脱了！我中了那龙的吐息？！攻击性吐息？一下把我弄成这样？！脑子疼得快炸开了，我觉得自己怕是没法振翼了整个身子，要坠下去了……

我找不到那头黄铜龙！我要……我……怎么办？死撑着脖子，抵着牙搜索着，我的心脏搏动得近乎疯狂了……

一阵风声在我背后一啸而过，我拼了命转身，什么都没有。我右翼的疼痛反而更剧烈了。

后背上忽地一重，我懵住了，亮金色的翼臂直挥向我的头颅。我来不及反应了，瞪着眼，侧视着那金翼逼近。

分明听见一声闷响，我的脑袋开始剧烈嗡鸣起来。四周的世界旋转起来了，模糊起来了。侧肋的伤口一阵直击大脑的疼……自己在下坠！不能控制了！不控制的……我有哀鸣吗！旋转……旋转……轰响……轰响……

脑子又一声闷响，我觉得自己的鼻腔与颚间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碎开了。叫不出声，脑子也迟钝了，一片空白。

“不——用——你——多——想——了——”耳边似乎有雌龙奇怪的吼叫声。

我尝试着梗起脖子，眼前却倏地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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