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残存的梦
作者:木诗      更新:2019-09-12 22:04      字数:5512

第一节:命运缰绳

一个人如果把希望完全寄托与命运,那么一切就只能服从于命运的安排;一个人如果把希望寄托于自己切身的行动,那么命运就完全掌控在了你自己的手中。

命运,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需要你时刻勒紧缰绳,它才会按着你希望的方向日夜兼程,奔向你要到达的目的地。

公社的供销社,由于亏损太多,不得已由集体转为了个体,实行了柜台租赁制,一个供销社由三家大户全部承包下来,现在已经属于个人的企业,谁也不会雇佣那些多余的人员,能减掉一个员工,就节省一份开支,一方面,谁都想用自己家的亲友圈里的人,所以大多数供销社的职工都下岗待业了。

徐树生也是其中的一位,铁饭碗说没就没了,徐树生这样玩惯了耍惯了的人,也一度消沉了好些日子。他向妻子取笑说:“媳妇,你总爱骂我是个二流子,现在我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二流子了,其实,我当二流的资格也没有了,我现在就是个盲流子。”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淌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儿。

田之灵硬是把他拉起来:“我不管你是个二流子,还是个盲流子,你现在就给我起来,走,跟我去看看我新开垦出来的田地,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说,我们家现在已经有十几亩已经播下种子的土地,还有十几亩等待开垦的土地,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寸步不离地看紧你,工作没了,你挣不来钱不要紧,要紧的是从此之后就不要再游手好闲了。”

田之灵切切实被实成为了命运的主宰者,她亲手为自己开拓的那片绿洲,如今就是她和徐椒生的希望。

徐椒生就这样跟在妻子田之灵的屁股后,陪妻子田之灵开荒种地去了,田之灵那十几亩开荒地现在已经丰收在望。现在她又在开垦新的土地,在村的东南山脚下,有一片塔头沟,荒草幽幽下面覆盖着一片黑油油的沃土,塔头草挖下来堆到地边,一年之后又可以培植出一堆优质的草炭肥,这片荒草地开垦出来,明年田之灵又可以增加十几亩土地。切割塔头草是一件最费力气的活,那丝丝缕缕的根系深深的扎在泥土里,要把那些数不清的根系切断,才能把塔头和土地分离开,妻子由于开荒种地已经流了两次产了,第一次是由于高烧导致胎儿窒息死亡,第二次是属于田之灵在开荒的时候劳动强度大,不小心小产了。徐树生在下岗以后似乎成熟了许多,他一直和田之灵在一起开垦这片荒地,直到这一片绿色都变成了一片油黑的沃土,再把四周堆积如山的杂草和塔头整理一翻,开出进出车的路,田之灵把华成的拖拉机以十元钱一亩地的机耕费租过来,仅用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十亩地的垄就打出来了,这个时节种其它别的农作物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种上了种绿豆,豆子已经催出了小嫩芽,在田地的一头栽种了萝卜和大白菜。这一系列活干完了,田之灵又累倒下了,她终于可以借此休息几天。

徐树生想去南方港口地区进一些服装,可是在亲戚朋友们那里都借遍了也只凑上五百元钱,去省城的一家批发公司买来一批服装,回来在集市上摆地摊叫卖,这时正是粮食已经接近成熟的时期,刚刚过完仲秋节,有许多庄稼还不到收割的时候,田之灵开荒的两片地,节杆还很青要再等一等,每隔几天去一次绿豆地,去采摘一次绿豆荚,这时她刚刚经历了第三次自然流产,身体很虚弱,她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天已经有些凉意了,她彼了一件大衣帮助徐树生卖服装,讨价还价田之灵比徐树生更精明,她只想快些挣到钱把那些催命的债主一个一个的都打发走,认识的不认识的,她在价格上掌握得柔韧有余,保证让你高兴而来满载而归。

郝文宇和赵桂香抱着儿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赵桂香拿起一套婴儿服装对郝文宇说:“文宇你快来看这套衣服盼盼穿上好不好看?”郝文宇拿着服装在盼盼身上比量一下说:“好看,买一套吧。”“这套衣服要多少钱一套啊?”郝文宇问正在给顾客找钱的田之灵,田之灵抬起头来见是郝文宇夫妇,她急忙从摊床上拿来一套他们自己选定的,又拿来一套另一种款式的服装递给他们:“我正想过去看看小侄子呢,早就给你们准备好的要送给盼盼的,看看这两套衣服给盼盼穿上多好看。”

赵桂香早就认识田之灵,都在镇子上住,从郝文宇婶婶那里论还是亲戚,她又是田之素的妹妹,所以每次见到田之灵都会站在对面说几句话,有时也会顺便打听一下田之素的情况。田之灵把两套婴儿服装硬是装进赵桂香的挎包里,于是他们就开始推让,赵桂香一定要付钱,田之灵说什么都不恳接,“我说过了你们不来买过几天我也要送过去的,”

赵桂香实在拗不过田之灵只好收下了,这也算是收下了一份礼,田之灵迟早也会有孩子的,三言两语话题就转到了田之素身上,赵桂香问田之灵:“听说你姐姐去县一中高考补习班了吗?你们多挣些钱吧好供你姐姐上学呀。”

田之灵只是知道郝文宇在供姐姐上学,她并不知道郝文宇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暗地里背着赵桂香的,所以她口无遮掩的说:“我们挣这几个钱还不够打发债主的呢,什么忙也帮不上姐姐的,姐姐上学还不是全靠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帮助,她这书还念得成吗,真是应该好好谢谢你们啊。”

赵桂香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她嘻嘻一笑,为了证实她刚才听到的话,她问:“之灵你刚才是说我们在供田之素上学对吧?”

之灵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机智地看了一眼郝文宇,郝文宇的眼神明明是在暗示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可是机警的赵桂香似乎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她顺便送了一个顺水人情:“哎呀看你说的,这算什么呀,都知道文宇是之素的大哥,尽点大哥哥的义务没什么的,真的之灵你们不用把这点小事挂在心上。”

郝文宇默默地跟在妻子的身后,两个人再也没有了从家出来时的那种欢快愉悦的心情,再也没有那种有说有笑的气氛了,彼此都在凭住呼吸生怕触犯了对方的某根一触即发的神精,赵桂香抱着孩子在前边越走越快,能感觉到她现在很不高兴,很伤心、很生气。郝文宇一边走着一边想应该怎样对妻子解释这件事,最主要的是不要让田之素因此失学。在走到那个差路口的时候赵桂香气囔囔地对郝文宇说:“我自己去我妈家,你不要跟我去了,你自己先回家吧。”所以在十字街头他们就分开走了,一个向正东走回了娘家,一个向正北走回了自己的家。又是一场急风暴雨的到来,相关的这几个人,都已经站在了那片黑压压的乌云下面,等待迎接这场风雨的洗礼和考验,谁想躲都躲不掉的。

郝文宇回到家就一头倒在床上,他现在已经彻底乱了分寸,兵来将挡、水来土埯,是福是祸他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赵桂香推开娘家的大门,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往下流,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她手里接过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呀?”

赵桂香悲悲泣泣地哭起来,她现在伤心到了及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妈妈抱着孩子焦急地:“桂香啊?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呀?你快说话呀,想急死妈妈吗?”

小妹桂元今天从学校回来过周未,她见姐姐如此伤心就不知所措的“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她一边给姐姐擦泪一边陪着姐姐哭:“姐姐,我从来也没有见你这么伤心过,是谁欺负你了?你怎么了?是姐夫打你了吗?你快说呀?”

赵桂香强忍住悲痛,“妈啊!郝文宇他也太过份了吧,他居然能背着咱们供田之素上学,我刚刚才知道的,他是不是想养着她,留着做他的**呀。”

一直在一边睁大眼睛观察究竟的爸爸突然开了腔:“他还敢养**!真是反了他了,谁快过去把郝文宇给我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妹也十分气愤地说:“我说的嘛,有好几次我明明是眼看着姐夫走进校园来了,提着很多东西,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的,给我送好吃的来了呢,结果我根本就没有见到他的面,原来他是去找那个小妖精的啊!哼!一定是这么回事,我当时真有些疑惑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呢。你可真行啊郝文宇,你居然能隔着我把那么多好吃的送给了另一个人,我平时是怎么待你的,真是没有良心了你。那个田之素在补习班神气着呢,人长相漂亮学习又好,现在名气可大了。”

赵桂香听见小妹这样说就更加伤心委屈和气愤了,她扒在沙发长椅上放声大哭起来。

小妹干脆把她知道的另一件事也说了出来:“我还知道一件事,我怕你们担心一直没对你们说:“我听人说姐姐刚生完盼盼那会,那个田之素不知因为什么,服了大量的安眠药住进了镇医院,姐夫每天都去她的病房看她。”

妈妈向刚从迷雾中走出,“对呀,就是桂香要出院的那天,是有一个女孩服毒住进了重症病房,我在桂香那里整理东西,只是在门口远远的向那边看了几眼,郝文宇去办出院手续,他看见有重症病人进来就跑到那边去了,我以为他是跑过去看热闹的,那次是有些不对,他出去好长时间才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时像丢了魂儿似的,总是丢三忘四的,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赵桂香哭得死去活来,面前突如其来的这一切,是她一直但心的,没想到她最怕的事情,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了她的生活当中,他但心郝文宇、田之素有一天会旧情复发,现在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断,可悲的是她还一直蒙在鼓里,要不是今天田之灵说走了嘴,说不定有一天郝文宇在外面租下一间房子,两个人住在一起了她都不会有觉察。她一定要终止这一切,决不能让田之素睬着她的肩头往上爬。

小妹跑去叫郝文宇,可是任凭她怎样唤,他就是不动,他用枕巾盖着脸,小妹气急之下在郝文宇的肩上腿上乱打一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欺骗了我们赵家所有的人,你快去我们家看看,我姐姐都要被你给气死了,她这会儿把眼泪都哭干了。”

本来周未小妹桂元回来了,妈妈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他们要回来一起过周未的,现在大家都满脑的质疑满腹的怨气,谁也没有心思去品尝那些美味了。

请他不来,他们只好去找他了,可是郝文宇已经走了,就在赵桂元离开不久,郝文宇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他这时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武装部部长何远东的客厅里,与何远东触膝交谈,“何部长这会儿我真的遇到**烦了,你得出面帮帮我。”

何远东看着郝文宇那张无精打采的脸,“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你岳父泰山在还用得着我出面吗?”

郝文宇勉强笑了笑,“麻烦就在岳父那边,我背地里资助一个女孩上学让赵桂香知道了,她现在跑回娘家正闹呢。”

“资助一个女孩上学这是做好事呀,她不至于跟你闹得这么凶吧,除非还有别的原因。”

“原因是挺特殊的,我们曾经好过。不过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是想帮她一把,让她考上一所大学之后远走高飞。”

何远东打断了郝文宇的叙述,“你说的这个女孩我认识她,是咱们镇中学那个尖子生吗,你这次的麻烦太大了,你说你现在跟她没什么了,可是你却明明在资助她上学,你这意思似乎有些理由,她现在有困难你帮助她度过这道难关,等到她考上大学了她就会远走高飞了,好象是她走远了你们也就彻底断绝了关系,你的这翻话连我都不能接受,你们只能越走越近,距离远了心不一定就远了,你现在来找我想要让我帮你什么,你现在只能就此止步,不要再给她提供任何帮助,这样赵家的人包括我才会相信你跟她确实没有什么了。”

郝文宇听了何部长这么说很失望,他有些急噪不安地:“那何部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人家送学校去了做成了一次好人,又去学校把人家领回来再做一次恶人,如果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做了,咱这不等于耍人家玩一样吗,她已经太多磨难的了,这样做不是往死路里逼人家吗。”

何部长反问他:“你觉得赵桂香还可能让那个田之素继续在县一中读下去吗?”

郝文宇祈求何部长:“何部长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要让田之素把书读完,你要想想办法说服赵家所有的人,让我把这件善事做到底,这就等于我们救人一命,像买鸟放生一样的善事。田之素是个才智出众的女孩子,只要越过去这道坎她就会像一颗恒星一样璀璨与世,如果她越不过去她的才华就会永远被埋没了。”

何部长明白了郝文宇的心,他来找他原来不是怕赵家的人会把他怎么样,而是怕赵家的人会从此扼杀剥夺了田之素求学的机会,他打量着郝文宇,研究着他的内心世界和思维履历,原来那雪一样白皙的纸上,早已经清清楚楚的勾勒出了他的内心境界,何远东如梦初醒般地:“郝文宇你没有埋怨我的意思吧?当初我之所以千方百计地促成了你和赵桂香的这门亲事,其最终目的不外乎就是为了让你有个最好的前程,我当时的确是看中了你是块料,郝文宇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啊!能听我一句劝吗?文宇,咱当初之所以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那个田之素自有田之素的去处,老天之所以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相信天会自有安排,一切都随她去好啦。不要那么多情,田之素其实她很幸福,你想想她聚才华、美丽于一身,这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大家仰慕她的容颜出众,仰慕她的智慧超群,这一切老天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眷顾与厚爱,大千世界她一定会找到最适合她的位置,话再说得坦白一点,人的命天注定,她所遭遇的一切这都是她的命,你就不要勉强她去改变命运了。”

郝文宇僵住了,他对田之素所做的这一切,原来是又在她那伤痕累累的身上划下了一道抹不掉的伤痕,因为只有何部长才能有可能说服赵家的人,怎么办?他从此也许再也不能给田之素提供什么了,赵桂香及她的父母亲包括这个何部长,这以后一定会对他重重设防,那么是现在就去县城把田之素接回来,还是让她自己挨到身上的钱花得精光了,到了无法再坚持下去的时候自己默默地退回来,要知道田之素从来不张口问他要什么,每次都是他亲自给她送去,她真的没有钱吃饭了也不会对他说,她靠到山穷水尽了就会自己回来,这样做对于田之素来说又是个天大的伤害,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去帮助她,不行,不管他会遇到什么样的障碍,对田之素的资助一定不能停止,如果再有个百十来块钱也许她就能坚持到这个学期读完,可是他身上现在也只有能够买两盒普通香烟的钱,他一定要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把钱给田之素送过去,他跑到姐姐哪里借来了一百元钱,今天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等到明天,明天他一定抽空去一趟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