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情深恨长
作者:河南人家      更新:2019-09-13 02:06      字数:3315

情深恨长

“怎么了?为何要等一会儿再进?”,徐忧民看看悬壶堂的大门,拉住转身向一边闪躲的褚遇问道。

“不……不为什么,等……等一下再进去也不晚”,褚遇勾着头,用手扒拉他的手,“徐爹快松手啊!”。

“到底出了何事?”,徐忧民四下瞅瞅,并无发现异常。

“没怎么……”,见一时无法躲开了,褚遇干脆缩在了他身后,“徐爹,您也背过脸来……”。

“你这孩子……”,徐忧民转个身,刚要再问,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脆如璞玉坠地之声,“请问对面是遇哥吗?”。

徐忧民把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向发声地抬目观瞧,但见不远处,站立着一男一女,女的娇靥楚楚,妙龄在二十二岁左右,上身着鹅黄色绣袄,下穿湖蓝色百褶裙,脚蹬雪白轻练靴,真可谓富气逼人,笑语嫣然间,双唇微翕,两排银牙如月光乍破云层,洒下熠辉一瞬。

男的,年纪也在二十岁左右,一鼻一眼也算端正,尤其是眉宇间高挑着一股,令人不能漠视的清秀,可就是人有点丁瘦,面色如菜,一袭冷月色麻革书生长袍千线万结,一双软底布靴千疮百孔,已不分原色。

徐忧民没认出是谁,但听得分明,此女子乃是褚遇的老熟识,于是捅捅褚遇道,“遇儿有位姑娘找你”。

褚遇头勾的更低,用身子拱着徐忧民轻声说道,“叫她走开,就说不是我”。

“你分明就是你呀……”。

“对呀!你分明就是褚大公子,为何要否认呢?”,这时那一男一女已缓步到了二人近前,女子笑道。

徐忧民眼睛瞪得老大,半晌道,“姑娘……是袁梦侄女吧!”。

那女子红晕一浅,轻施了一礼,“恕小女子眼拙,伯伯是……?”。

“我是你徐伯伯呀!”。

“啊……!”,那女子正是袁冲之女袁梦,但见她微一变色,就要行大礼,还拽着身旁的落拓书生和她一起行大礼。

徐忧民慌忙道,“大街之上,不妥不妥”,这边招呼完,忙又向褚遇道,“遇儿,是袁梦姑娘啊!”。

可能是嗓子不舒服,褚遇连连干咳了几声,移步迈出徐忧民背后,高昂着头,还晃来晃去,“我就是我,怎么了?”。

袁梦一听,扑哧乐了,“小妹临街碰上,向前问个好,不知褚大哥装作不识,所谓哪般呢?”。

褚遇又干咳,“我……很好,多谢了”。

“你老仰着头,晃来晃去的,做什么?”,见褚遇始终仰首乱望,不肯正视袁梦,徐忧民觉得有失礼貌,于是扯扯他衣衫道。

“没什么,徐爹,我们进去吧!”,褚遇低下头还是没有瞧袁梦一眼,拽着徐忧民就走。

“遇哥,何时变得如此小气?”,袁梦忽然说了一句。

褚遇瞬间顿住脚,慢慢转过身,一张脸红似二月鲜花,“我小气?……哼哼……不错,我是小气,又怎么样?”。

“你怎么了褚遇?跟一个姑娘家这般说话,不怕有失涵养啊!”,徐忧民愠怒道,虽然他弄不明白两人之间所为何故,但看情形,估计就是傻子也晓得,两人之间有事。

“没什么,徐爹,我们走……”,褚遇依然僵硬着脸。

“难道我们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吗?”,袁梦的声音跟身体都有些细微的颤抖。

“袁姑娘,这是……”,身旁的落拓书生悄悄问道。

“这……跟你没关系”,虽然在回书生的话,但袁梦却一直直视着褚遇。

“到底……”。

“没事徐爹……”,褚遇突然很大声的把徐忧民的话,给顶了回去。

顶罢,转向袁梦,眼光正式正视袁梦,心头身体忽然俱皆一颤,袁梦着实的撩人,刹那间,怨,得不到的怨,恨,被拒绝羞辱的恨,一起涌来……

“朋友?做朋友?你可真伟大,不过,我脑残智障可能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要想得到答案,我或许能教授你一个办法,你我来换换立场,你输我赢,依你袁姑娘的冰雪之聪明,应该不难得到答案”。

“我知道你很难过……”。

“我不难过,我凭什么难过,再说,你值得我难过吗?”。

“你……褚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混账,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有何资格评论?”。

袁梦冷笑,“我是没资格评论,但我想告诉你,你做人很失败”。

“你说什么……”,褚遇的指尖,戳向袁梦光洁的面孔,“你再说一遍”。

袁梦臻首一扬,冷傲的像一块冰,“你做人失败,尤其是作为男人”。

“你……”,褚遇缩回指头,变成拳头,牙咬的嘣响,徐忧民一把攥住他,“遇儿,你要做什么?”。

“滚开……”,褚遇大吼一声,甩开徐忧民,一拳砸向袁梦,“滚开”,这两个字是在招呼徐忧民吗?如果是,我猜褚遇是疯了……

忽然,有个身影……忽然,袁梦扯开了那个身影,将娇小的身躯迎向褚遇的拳头。

“滚……滚……”,褚遇的拳头到底没有落下,一旁的徐忧民终于吁了一口气,怒火填膺下一拳头打下去很容易,可待心平气和时要收回那一拳头可就不容易了。

“好,我滚……阳公子我们滚”。

“徐爹,我们走,走啊!徐爹,还看什么看?”。

转过身,袁梦憋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遇哥,你什么时候,能变成一个真正两肩挑江山的男人,遇哥……对不起……

转过身,褚遇同样也是难抑悲郁,只是可惜,袁梦的心里话,他永远也听不到了。

某一处屋角,袁梦趴在冰凉的石墙上,痛哭至花枝乱颤,阳泛舟站立她身后不远……

“袁姑娘请莫要再伤心,我看那褚遇也非是恶人,只不过是情绪稍微激烈了一点点而已”。

“我晓得他不是恶人”,袁梦转过面庞,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抱住了他……

“我是不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不……我不想伤害他,也舍不得伤害他,为何他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她投怀,阳泛舟送抱,两人动作熟练,合作默契,“莫难过,莫难过,褚大公子是个聪明人,过段时日,我想他一定会明白袁姑娘的心意”。

秀才出身的阳泛舟,领悟力自然非同一般,虽然袁梦与褚遇适才的一番针锋相对的对话,他听的一知半解,迷迷糊糊,但事后一琢磨,多少也算洞悉了一点,二人争吵的实质原因……

“情,即是蜜糖,又是毒药,该如何掌控,如何驾驭,世间男女参详了一代又一代,却也无一人能够参透,做到收发,运用自如,享受蜜糖,拒绝毒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褚大公子处理感情的方式虽然过激,但我觉得却也没什么错”。

袁梦依旧伏在阳泛舟肩上痛哭……

“他还没有什么错?大庭广众之下,恶言恶语的羞辱一个弱女子,一点男子气概风度也没有,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死也不见”。

阳泛舟的心,骤然一狂跳,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双臂加了一点温度,但是很可惜,他这次加的温度不够适当,这可能源于他心乱了……

“人在失态的时候,哪还有什么风度,涵养可言,再者说,人跟人毕竟是有区别的,个人发泄情绪的方式更是千奇百怪,有的人沉默深思,有的人发疯咆哮,有的人一哭二闹,有的人残忍伤害,所幸,褚大公子采取的是发疯咆哮而不是伤害,所以,我才说袁姑娘不要去怪罪他”。

“所幸?”,袁梦抬起头,“难不成,难不成他还会伤害我?”。

“褚大公子会不会因情记恨伤害,我倒不能肯定,我能肯定的是世间绝对有这样的人存在”。

袁梦抹把眼泪,要脱开阳泛舟的怀抱,但挣扎了两下……她一惊,阳泛舟这一次的拥抱,对于朋友而言,似乎越线了。

惊后,她又一凛……

不,我不小心让褚遇生了误会,怎么又能粗心大意令阳泛舟产生错觉呢?

“阳公子请放开我”。

袁梦的口吻很硬,也许会令阳泛舟难堪,但她必须如此,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能拖泥带水,玩暧昧。

何况,自己不喜欢阳泛舟的原因,并不像不喜欢褚遇那般的模糊不清,不能肯定。

不喜欢阳泛舟,她有极肯定的原因,那便是门户的悬殊。

自己是宦官千金,阳泛舟乃一介布衣。

袁梦既然敢如此坦言露骨,自然就不怕别人翻眼,说她嫌贫爱富,因为她晓得自己有一种无法改变的根性,包括所有人都会有这种根性。

什么样的环境就会缔造什么样的根性,根性乱则标示着本性乱。

就好比太阳,月儿,星星,它们原本就在天空高高挂,你非要把它们摘下来植入泥土里,泯灭他们的本性。

暂且不说它们乐不乐意,我只说,如果没有了阳光的普照,月儿的胧胧,星星的眨眼,这世界还能叫世界吗?

正所谓,太阳走,月儿现,道不同的两个人,永远不能相为谋,不能交集,即便奇迹交了集,其结果,也必定是一场曲终人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