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耀得他脸上光影交叠，明净的眉眼间阴沉不定。
“呃啊……”
寝房里沉窒的痛哼声，是极力的抑制，更让外面的人觉得心里发悚。
卓元鹤握紧了手中的瓷杯，茶水洒了一手也浑然不觉。定定的望着房门口方向，仔细聆听寝房里传出的声响，眉头越蹙越紧。
蓝华站在他身后，脑袋低垂都快蹭到自己的胸口，万分自责的道：“主子，都是我不好，还没看清楚就出手，属下该死……”
卓元鹤瞄了他一眼，淡然道：“无心之过，她都没有怪你，就不要一味自责了，于事无补。”
“呃啊……”
卓元鹤不自觉站起身。
“啊……”
手中瓷杯坠地，碎裂。
“啊……”
是再也按捺不住，卓元鹤握紧了拳，径直朝寝房里去。
蓝华震惊的看卓元鹤，透满了不可思议，急忙提醒道：“主子，男女有别……”
卓元鹤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屁！”
噢……脏话也能说得如此飘渺……蓝华伸出去的手，掠起一阵凉风，便僵在空气中，五根指头挨个儿抽了抽。
青裳看见忽然走进来的卓元鹤，惊诧的停下手里的动作，“主子……”
卓元鹤表面上看似平静，仔细瞧，便能瞧见他眉间的阴郁。
她身上只剩下单薄的里衣，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整个头埋进了软枕里。听到声音，便侧头冲他笑，“姐夫，你进来，我会害羞的……”
唐宁面色苍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十分的气力。卓元鹤大步走到床边，瞧着唐宁扬唇轻笑，“脸都肿得这么厚了，还羞什么羞……”
囧，唐宁干笑，“可我的心还是羞涩的。”
不就是个背么，就当是在他面前穿泳衣好了，她一个现代女性又怎会在乎这个。可是，她真的不想落个勾引姐夫的污名啊……
并且，还是她污了他……
卓元鹤没有搭理她，扭头看向青裳，青裳敛着眉目说：“主子，二小姐背上的伤……”深吸一口气，“伤口太多，有些已经化脓，衣衫粘伤口上……”
卓元鹤是恨铁不成钢，死瞪着唐宁，“好好的怎么会化脓？你回家之后就没有打理过伤口？”
不曾想他反应居然这么大，天外飞仙也有不淡定的时候，阿弥陀佛，她罪过了。
支支吾吾的道，“打理过啊，红袖每天都给换药……”
卓元鹤沉着脸，“那为何伤口还会化脓？”
伤口好了裂，裂了好，好了继续裂，能不化脓么？最可恨的，莫过于卓元彬那一拳……
不然，也不会有第二拳……
唐宁忽然惊悚的想，会不会还有第三拳等着她？不过，两只眼都熊猫了，没地方了吧？
面对他隐有怒气的脸，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最近事情比较多，总是不小心弄裂了伤口，是不小心弄裂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卓元鹤迟迟没有吱声，莫不是生气了？真生气了？
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不吱声。唐宁屏住呼吸等待，就在她即将缺氧的时候。卓元鹤终于用他特有的，平静的声音开口了，“阿宁，你带着伤夜探三皇子府，是担心我的病情如何……不然也不会被蓝华误伤，总归我还是要负责的。”
蓝华站在门口，抱着门框撞头。
唐宁默，伏在软枕上画圈圈。姐夫啊，你究竟想怎么负责啊？
是郁金香味儿拂了过来，唐宁一愣，已被卓元鹤拉近了怀里。轻轻拥着她，让她伏在自己的怀中，“我留下来陪你，若是痛，不妨叫出来。”一面将胳膊递到她嘴边，“咬着也行。”
唐宁忽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他的温柔体贴像个陷阱，仿佛她只要看他一眼，便会就此沉沦。
于是，张口咬住他的胳膊，丝毫也不犹豫。
青裳拿温热的帕子捂在化脓的伤口上，待伤口软化，便一点一点的揭开粘在一起的衣衫。唐宁痛得咬紧了他的手臂，发出轻微的闷哼。
卓元鹤忽然开头问她：“阿宁，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明知他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仍是闭着眼睛配合的答：“我最喜欢吃东西，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喜欢吃些什么？”
“我喜欢吃大肥虾、鸡翅膀啊……巧克力……薯片、啊啊哈哈……还有旺仔小馒头……”
她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吃，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时不时舔舔唇，小女孩儿的姿态尽展露无遗。
卓元鹤一面与她说话，一面仔细观察她的神色，“旺仔小馒头是什么馒头？比狗不理包子还好吃？”
唐宁呵呵的笑，“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的，不过，唉！这个世界里，是肯定不会有人做得出来。”
说到某些她喜欢的食物，却没有人能做的出来时，她还遗憾的叹气。聊得起劲，并未发觉衣衫已经退了大半。
卓元鹤柔和的道：“我倒想试试看，究竟能否做出你喜欢的馒头……不如，明天早晨就给你做……”
“白面馒头么，呃啊……”她痛得抖了一下，抓紧了他的手臂，却并未咬下去，与他继续聊，“不如做包子吧，嘿嘿，新丰的包子也是我的最爱……”
“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好。”卓元鹤瞧着紧粘她肩臂上的衣衫，血污凝固在身上，微微蹙起了眉头，冲青裳使了个眼色。
趁她不注意，猛地一拉，连带着血肉被拉了下来，登时鲜血溢出，疼得她浑身颤抖。
衣裳完全脱了下来，她身体上的伤痕狼籍。满目疮痍，青裳见了都拧紧了眉，不大会儿却出了一身的汗。
抖了好一会，唐宁泪流满面昂起了头，不是痛的，而是……
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满腔幽怨的望着卓元鹤，小嘴瘪得跟水瓢似的，“其实，有一个简单方便法子，可以不用这么痛的啊啊啊啊啊……”
卓元鹤想了想，点头，“打晕你？”
唐宁悲愤了，“你既然知道，为毛不早点说啊！”
卓元鹤淡定的答，“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杯具啊！”唐宁哀嚎一声，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颇有不咬死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青裳的手抖了抖，拿着帕子惊呆在一旁。
唐宁趴在他大腿上，啐出了满口的血肉，回他一个天使的微笑，“老娘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