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章 褐衣人
作者:谅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74

“先生通晓医术?”荀昭心里“通通”的跳了几下。

“略通。”褐衣人并不隐瞒,松开了荀昭的手腕,开口笑道,“学武之人,多少也要懂些医术,只是并不精通罢了。”

便就这样还不算精通?荀昭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这个时代的“医生”们接触过,听褐衣人这么说,也是无从比较。

不过荀昭仍是知道,在两千年之后,即便是那些所谓行医了数十年的老中医,也没几个有这般的手段。可按照此人自己的说话,他仍然只算是略通医术罢了。

“师傅!”坐在一旁的卫青,忽然挪了下身子,唤了一声。

“嗯?”褐衣人应了一声,转过眼去看着卫青。

“卫青求师傅。”卫青忽的直起身来,朝着褐衣人跪下,“求师傅也教授荀昭武艺。”

“啊……”荀昭坐在一旁,猛得听卫青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也是一惊。一开始的时候,荀昭不明白卫青要自己陪着他来乔山干什么;等上了山顶,见到了褐衣人,荀昭又不明白卫青为何要自己陪着他来见师傅。

此时听卫青求此人教授自己武艺,顿时才是明白过来。随即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流遍全身。

相对于荀昭,褐衣人倒是显得极为平静,目光一直停留在卫青身上。

“适才见你领他前来,我已是知道。”褐衣人看了卫青许久,才是轻叹一声,把目光收回。

“卫青!”褐衣人徐徐站起身来,走到悬边,“你我曾是约定,若无紧急之事,绝不轻易泄露我的踪迹,这一回,你可算是违约?”

“卫青知罪。”卫青心头一颤,又伏下身去,“荀昭为人友善重义,与徒儿可当生死之交,卫青以性命作保,荀昭绝不会对师傅不利。”

“你年纪毕竟尚小,不知人世险恶。”褐衣人又是轻叹一声,在崖边久久杵立,眼里竟是隐隐露出一丝伤感之色。

“先生。”荀昭壮了壮胆,站起身来,走到褐衣人身边,略一作揖,“先生此回错怪卫青了。”

“哦。”褐衣人轻喝一声,转回身来,“我如何是错怪他了?”

“荀昭在来此之前,并不知道先生也在山中。”荀昭见褐衣人适才话里对卫青虽是严厉,可是并没有丝毫厌恶之情,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卫青也并没有领荀昭来见先生。”

褐衣人和荀昭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显得有几分疑惑。

“荀昭只是随卫青前来登山,上来时也并没有见到先生在此。故而此回并非是卫青带荀昭来见先生,而是先生与荀昭在此偶遇。”

“若要细究,也该是先生愿见荀昭,才现出身来,否则荀昭此回,也只是空跑一趟。”

荀昭在心里,已经是拿捏准了,此人定然是没有真的要去怪卫青。否则以他的身手,见自己陪着卫青在此,大可以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甚至连现身都没必要。

“呵呵……”褐衣人见荀昭如此解释,顿时也是一阵愕然,又把荀昭的话在心里再想一便,顿时不禁有些大乐。

“如此说来,这回倒是我要见你了。”褐衣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子,居然也是精通那名家的诡辩之术,用那‘白马非马’来作开脱。”

“敢问先生,何为‘白马非马’?”荀昭已是第二次听说“白马非马”,上一次是听父亲说的,这一回却是听这褐衣人说起,心里也是有些好奇。

“呵呵。”褐衣人笑了几声,又坐了回去,开口向荀昭问道,“白马可是马?”

“自然是马。”荀昭连忙点头回道。

“那马可是白马?”褐衣人又继续向荀昭问。

“这……”荀昭被这么一问,顿时觉得有些糊涂了,“马有黑马,黄马,白马等众多毛色,又岂是白马一种。若问的是马,那自然不只是说白马。”

“那若是你欲求一白马,我取黑马于你可否?”褐衣人又追一句。

“自然不可。”荀昭连连摇了摇头。

“可既然黑马也是马,你却只求白马,那岂不是说,你并非求马,而是求白马?”褐衣人再问一句,“你且再说说,马可是白马,白马可是马?”

“这……”荀昭又被绕了这么一圈,只觉得头疼无比,一时间几乎说解不清。

“哈哈。”褐衣人见荀昭有些恍惚,未免有些得意。

荀昭抬起手来,在脑边轻揉几下,低头苦思,只过了片刻,忽得又抬起头来。

“先生既欲求马,荀昭取白马于先生可否?”荀昭开始反客为主。

“可。”褐衣人见荀昭突然问,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异芒。

“那先生既欲求白马,那求的可是马?”荀昭也追问一句。

“是。”褐衣人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惊诧。

“那荀昭现在再问先生,白马可是马?”荀昭的嘴角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哈哈哈。”褐衣人再一次大声笑出,不过这一回,却再没有丝毫轻视之意。

“你叫荀昭?”褐衣人笑了几声之后,忽得收起笑容,“可就是这平阳县人氏?”

“小子乃是临汾荀氏子孙。”荀昭一五一十的回答。

“哦。”褐衣人像是也吃了一惊,连忙又问,“可是荀圣后人?”

“荀师正是先祖。”荀昭照实回道。

“原来果真是荀圣后人,难怪能轻易破得了这白马非马的辩术。”褐衣人闻言,不禁轻叹一声,忽得脸色庄重了许多,仿佛若有所思。

“卫青。”又过了半晌,褐衣人见卫青仍是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开口轻唤一声。

“徒儿在。”卫青略抬起身来,应了一声。

褐衣人伸出手来,在卫青肩膀上轻拍几下,将卫青拉了起来。

“你须知,为师不愿多见世人,也不愿多收弟子,并非是因为舍不得这一身武艺。”褐衣人仍是让荀昭和卫青两人在面前坐下,直视着卫青的两眼说道。

“为师也确实是有说不得的苦衷,若是轻易泄露行踪出去,只怕对你我二人都是不利。”褐衣人又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是徒儿蛮撞了,应当先禀明师傅才是。”卫青脸上现出几丝羞愧。

褐衣人见卫青诚心谢过,点了点头,也不再去怪他自做主张。

“你既是荀圣后人,我也自当可以放心。”褐衣人把脸转过来对着荀昭。

“我观你与卫青二人,日后必非寻常。此回虽是卫青自做主张,可你我二人也算是投缘,在此相见,想也是天意。”

“既然如此,我便收你入我门下如何?”

“先生……肯收荀昭为徒?”荀昭惊喜的直起身来,心里一阵翻滚。

虽然并不知道这褐衣人到底是谁,可是他既然能教出卫青来,想是也不会是碌碌之辈。

历史上的卫青,曾经“七战七捷”,大破匈奴,甚至多次亲率铁骑,纵横敌阵。虽说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卫青的兵法和武艺,应该都不会差。

而看眼下的情形,卫青的武艺,八成就是眼前这褐衣人所传授。

“不过……”

荀昭正要拜伏谢师,却听褐衣人忽得又低吟一声,心里顿时不禁一沉。

“你既欲拜我为师。”褐衣人又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瞒你,你自身去权衡一二,再做决断不迟,免得日后生出是非。”

“先生请说。”荀昭微微一愣,开口问道,“荀昭对天誓,日后绝不泄露出一丝一毫。”

褐衣人看荀昭的表情,便知道卫青果然没有多泄露出一句,心里也是欣慰。

“你既然是荀圣子孙,想必定是学从儒家居多。”褐衣人微微迈出几步,迎上风前,褐色的裳袍随风展开舞动。

“适才所说之白马非马,亦属名家。可那九流十家,你可是曾听说过?”

“道法杂阴阳说,儒墨播纵横名?”荀昭猛得想起当日叔父对自己所说,一句话顿时脱口而出。

“不错,便就是这十家。”褐衣人点了点头,又举头向月,微叹几声,“其实我原本是江淮人士,出身符离王氏,名唤王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