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合理的，未必是最正确的？”听了席梓的话，齐燕巢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她不由问道：“席梓，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还有经验，不都是让我们思考方式变的更合理么？既然它合理，为什么不正确？”

席梓微微一笑，道：“其实，如果这次要看这份报告的是团队里那几个稍显年轻的高管，秦鱼蛮的这份报告必然要被退回……不过，这次要看这份报告的，是最上面那几只老狐狸……也只有他们，才能看出秦鱼蛮这份报告的价值所在。”

齐燕巢目光茫然，还是没有想通。

看着齐燕巢的样子，席梓不由想笑，她倒是想提点一下这个心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和你解释，有些不太容易。你先听我的话，将这份报告一起送上去，装订在一起也好，不过秦鱼蛮的那份报告要放在后面。等到上层的决定下来，我再和你详细解释，你先回去吧，报告。”

席梓对齐燕巢道，齐燕巢虽然还没明白，不过依然点点头，带着这两份报告退出去了。虽然席梓是这个报告团队的中层管理者，但是报告本身要通过另外一个渠道向上传递，席梓负责的是处理一些疑问的问题以及一部分否决权罢了。

带着两份报告和心理的疑惑，齐燕巢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小组。她将两份报告的同时上交的决议向张肖和秦鱼蛮等人传达，并让双方完善报告。张肖先是惊愕，然后冷笑，他看过秦鱼蛮的报告，张肖不相信，上层会对那种乱七八糟的报告起兴趣，或许，两份报告一起送上去，更能显示自己的才华和秦鱼蛮的无能。

秦鱼蛮完全无视张肖那种幸灾乐祸的样子，只是该干什么，就做什么。自己所在的报告小组并不是做完这一份分析就没事了，关于中美汇率的问题因为是对中投下一步海外投资策略影响重大的关键因素，所以上面要求每一个报告小组都交一份这样的分析上去，一方面算是集思广益，不过其中，未必没有横向对比选拔人才的意思，所以张肖等人都极其用心，几乎将全部精力集中在报告道完善上，而秦鱼蛮几乎就被对报告修改，只是让报告放在那里，然后进行其他方面分析工作。

在分析小组成立的第三天，齐燕巢终于将两份关于中美汇率的报告送了上去。报告依然是两份，她和张肖等五人署名一份，而另外一份，则是秦鱼蛮单独署名。

这两份报告，将在未来两到三天内传递到中投最上层的几个人物的办公桌上。因此张肖面对秦鱼蛮的时候，也并不冷嘲热讽了，只是冷笑坐等秦鱼蛮的好戏。

只是，张肖没想到，公司对这两份报告的反馈比预想中的还要早，而且，结果似乎也于自己预料的并不十分相同……

就在齐燕巢将这两份报告送上去的当天，晚上七点三十分，夜，这两份报告已经出现在了中投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的办公室内。

北京保利大厦最高层的办公间，可以堪称奢华，几百平方的空间设计的气度典雅，很具有东方韵味。在办公区外，更有一个堪比五星级酒店的个人休息生活区，在这个地方办公可以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但是，别说是使用，就是有资格进入这个办公室的人，在中投也绝不过七个人。

而在此时，在这个豪华办公室中，一位穿着唐装马褂的老人正在生活区坐在一张紫檀木小茶几旁，悠然的喝着茶，而在他对面，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虽然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唐装的老人年轻几岁但至少感觉也有六十大多的老人，目光炯炯的看着手中的两份报告。这两份报告，正是齐燕巢小组所送上来的那两份。

不多时，中山装老人轻叹了一口气，将两份报告放下，唐装老人则眯起了眼睛，似乎颇有兴致的对他问道：“庭远，这两份报告，你怎么看？”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留意中投的内部，没想到业务部居然涌现出两个可堪一用人才。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被称唐装老人称为庭远的中山装老人，不由得又长叹一口气道。其实，庭远这个名字，只是中山装老人的表字。这个表字，只有中山装老人的几个老兄弟会称呼，而他的真名，则是威震中国金融界，中投外人不为所知的计划之熊，张应山！

“你也现这份报告不错？确实是写的挺好的，数据翔实，计算准确，分析合理，几乎不存在错误，真是做的很完美啊……不过这份报告的署名作者，可是五个人，为什么你只说现了两个人才？”唐装老人似乎很好奇的样子，对张应山带问道。

“谁说我说的人才是那份报告道作者？我说的两个人才，是这份报告的作者！”张应山大声道，他一辈子脾气就很火爆，就是上了年纪，也没能改过来，只见他将另外一份报告拍在桌面上，道：“秦鱼蛮！我说的就是这个人，还有，要加上那个有眼光将这两份报告一起送上来的人！”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倒是看那份第一作者署名张肖的那份联名报告不错，很理性合理。而你说的那个秦鱼蛮，报告里主观臆测的东西太多了，完全是乱七八糟的，你怎么看上他了？”唐装老人不由露出个更加好奇的样子，向张应山问道。

“理性合理？要是这个世界都是理性合理的人和事，那就不会有冲突战争了！那个张肖，根本就是一隅之才，眼光太狭隘了，倒是这个秦鱼蛮，倒是有意思的很。老哥，你别和我装傻，我不信你看不出这两份报告哪份更有价值！”张应山用手拍着桌面两份报告，对唐装老人道。

“不要激动，庭远，你我年纪也都大了，激动对心脑血管不好，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呢。”唐装老人笑着对张应山道，说着推了一盏倒在紫砂茶盅的清茶过去，道：“来，喝口茶，尝尝这个，凤凰山的野山茶，虽然不贵，却有种特别清涩的香味。”

张应山也没有推辞，他拿起那盏清茶，像是喝酒一样一饮而尽，好似根本没在意茶的味道，然后放下茶盏继续道：“老哥你说的那份报告，看着很合理计算很清晰准确，可是如果只凭借数学模型计算就可以推论出事实的话，那么站在这个世界最顶层的就应该是数学家了！这份报告，就像是二战结束后美国的分析员，以为凭借着在日本爆掉的那两颗原子弹的余威，中国无论如何都不敢出兵朝鲜，可是他们错误的判断了太祖的骨气！中国的事情，永远是那么少数的几个人决策的，而这几个人又都有自己的性格特征，如果不能看明白这点，将领导层的气质和性格加入到对政策影响的考量中去，那么推测出的结果终究是不会成事的！”

唐装老人听了张应山的话，不由点头，道：“庭远的话没错。如果是仅仅的对与错，是与非的选择，没有一个领导人会犯下低级的选择失误。但是，明显的选择不叫选择。在国与国的立场上，你的对手给你出的问题，永远是两难的选择。当得失互相之间的权重相差无几的时候，那么领导层，或者说那么几个可以做最后决策的领导人的个人气质和性格的影响，就会对策最终结果的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就是这个道理。”张应山听了不由一拍小几，拿着秦鱼蛮站了起来，激动道：“这个叫秦鱼蛮的人做的这份报告，虽然数据和逻辑看似混乱，可是他紧紧的把握住了国家决策层的性格！几个领导人的判断倾向和底线，被他摸的门清！这难道还能不叫人才么？他写的不是市场分析报告，而是一份心理分析报告！一份准确的领导层集体心理分析报告！中投会做计算分析的人多了去，可是能将领导层心理摸的这么清楚的，只有这一个秦鱼蛮！所以我说他是人才！人才中的人才！而有眼光能将这份底层人看做垃圾的报告递到我们几个人面前的那个人，虽然不如秦鱼蛮，但也是个人才！”

“呵呵……庭远，现在就判断这两个人是人才，还未免太早，你先坐下，不要懂不懂就这么激动嘛……”唐装老人呵呵笑着，对张应山道。

“什么？这都不算人才？那什么算？”张应山不由嘀咕道，不过还是坐下来了。

“庭远，你听我说。先说那个讲报告送上来的人吧，其实这个人，我觉得并没有你说的那种眼光。我看过人事部的资料了，送上报告的人，叫齐燕巢，已经在中投工作快三年了，如果她有这种眼光，早就被我们注意到了。我不认为那个女孩子有眼光看到你说的那些东西，呵呵，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被人指点，而那个人，应该是人事部姓席的那个女娃在给她支招，中投里，除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下面除了几个被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就那个女娃有这种眼光了。”唐装老人微笑对张应山道。

“你是说席梓？”张应山听了，微微皱眉，道：“这个小姑娘确实很有能力，如果说她有这个眼力，我信。只是她的野心似乎有点太大了，有时候连我的话也不太听。好，就算现这份报告价值，将它送上来的是席梓，那么这个秦鱼蛮呢，他也不算是人才么？”

唐装老人摇了摇头，喃喃道，“是吃肉的狼还是吃si的狗，还是得放出来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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