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的身子被到外面，出一声闷响。

“***，以后别再让老子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就凭你这***熊样，居然想吃霸王餐？再混几辈子吧。呸！”那大汉啐了一下，而后砰然关门。

李白趴在地上。他的脸红紫一片一片，他的胳膊，好像已经断了，他的胸口，有最难消去的淤血疼痛，蔓延……

疼痛蔓延开来，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呢？

他的胳膊麻木，没有知觉，他的胸痛，痛到了深处，他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那内腑已然破裂，他的头痛，就像是万只蚂蚁张着那小嘴在自己的灵魂深处，不断的吞噬。那种痛，难以言表。

他的身体痛，那么有没有比他身体更痛的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现在那痛绝不仅仅是身体。

那是他的心痛。当一个意志很是坚强的人，从满面春风，到此时的人尽欺辱。他的心怎地会不痛？

屈辱，比身体上的痛，更是甚之。

特别是对他这样的一个男人来说！

痛，他渐渐的忘记了……

中午的阳光最是充足，而秋天的光，更是可以用毒辣来形容。

可是那毒辣的阳光他能感受到么？

他感受不到，他能感受到的是周围之人那可恶的目光。

是嘲讽，是讥诮，亦或是同情！

这岂不是对一个男人自尊的强烈打击？

男人，有时候可以不要命，但是自尊绝对不可被侮辱。

但是他此时感受那让人痛恶的目光之时，他又能怎么办呢？

要他起来将这些可恶的人，痛打一顿？这可能么？且不说，现在的他不能起来，就是他能站立起来，能与看众拼打一番，可是他能打过这多人么？

即便是他能将这些人打一顿，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人本就是市井小民，他们的目光短浅，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然后以评论，嘁嘁喳喳，这本都是他们可以做的。

他和他们计较，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风过，扬起一阵尘烟。

他趴在地上，尘烟当然不会眯眼。那么周围的人呢？数十人在他的周围，尘烟掠过，便在他们周身留下灰尘。

“咳咳”有的受不了那尘烟，咳嗽起来，有的用手揉着眼睛，定然是被烟尘眯眼了。

周围人忙着打理身子时，他木然的身子缓缓的动了。

他的手欲用力，可是那双手仿佛不是他的一般，一点力也用将不上。

他的腿欲用力，可那腿就像是断了一样，也是用力不得。

他的腿和手都用不上力，那么他便爬不起来。

他的牙咬着，唇下的血依旧在流。他的脸也是有了很浓的颜色。

那是什么样的颜色。

他低着脑袋，脸当然是被涨通红，先前的青色与此时的红色相混，就像是那妖人一般。这样的脸可怖么？

当然可怖！

可是，看到这样的脸，周围的人却不害怕！

这不过是一个被打的几近残废的乞丐，即便是再恐怖，他们也不会害怕吧？

“呦呦，还能动呢！”众看众中，忽然一个人大声叫道，他的声音中充满欢喜之意。似是很意外一般，意外中有着兴奋！

“诶，还真是啊，妈的，被打的那样，还能动，这乞丐大哥也够牛*的了”这是一个大汉。

“靠，牛*之极，我等当万分佩服，佩服”这是一个中年人，胡子拉碴的，说话酸酸的！

“对极，我等自拜下风，哎！”这或许也是一个文士了吧！

这些声音在李白的脑中回荡。他不理！

他用肘部支撑着地，而后再加力。这样一点一点向前移动。每一尺，每一寸，都是艰难之极。他现在只想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躺下睡一觉。

可是现在的他能么？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奢求！

他爬着，每爬点，周围之人便给他让开一些空间，虽缓慢，但他一直爬。周围之人跟着觉得没意思了，“呸，走了。嘎嘎，真爽”

“呸，呸”

吐过口水之后，便走。不过一个时辰，他身子周围的人，便走的一干二净。

无数的口水吐在了李白的身上，他不理，依旧在向前爬！

街道上有小孩子在玩闹，见到他，跑到他身子旁边，也是戏弄几番，吐几口口水，然后很高兴的跑开了！

他已成了玩具，成了笑柄。

他依旧不理，他那伤痕累累的身子，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一般，兀自移动着。

……

黄昏。风动！

秋天的黄昏总是萧索的，夕阳西下，一朵云彩遮住了那惨日，映的红红。

秋天的风是惆怅的。掠起片片落叶，打着转，去了远处！

街上的人减少。

可是在街上依旧有着一个怪人。说他怪，是因为别人走路总是用双腿的，可他却用肘部走路。用肘部走路，每一步岂不是会很吃力？

当然吃力，可是，再吃力他也要走下去，走到看不到人的地方。

他不知何时才能看不到人。所以他一直“走”

黄昏下，他的影子好长，长过他的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

他为何停下来？

因为他看不到人了！

街道凄冷，不见人影。

此时已经是夜了。

弯刀一样的月挂在空中，就像是天神的笑脸，俯瞰着大地。俯瞰着众生。

那月是否寂寞？

他不知道。

那么他呢？

他是否寂寞？

凄冷的风吹，凄冷的月照。

在这样凄冷的夜，他也似乎打起了几分精神。努力的抬起头，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而后低下头，肘部吃力的移动。

已经爬了这远，他已然适应这样爬着。

当你不能行走的时候，这样爬着岂不也是一种幸福？

所以他的挂着血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这是一个废弃的屋子，屋上茅草已然掉落大片，门也不知道被谁卸去。

他的身子进去了一半后，他抬头看。

里面居然有人！

谁会在这样的破屋子里睡觉？

那人也是一个乞丐。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也不知道有多少漏洞，多少补丁。

这人的脸上有着白花花的大胡子，头上是白花花的头。岁数应该不小了。

李白打瞧了两眼，而后便不顾那人，又移动那肘部，他找了一处稍干净的地方，而后放下肘部，身子落了下去。

就这样安息么？

他不想！

可是，现在的他除了这样趴着还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不能做不了。

他行动不便，但他的思想却可以“动”

“茫茫天地，寥寥宇宙，想我李白何时到过这般境地？此时此地，举目无亲，此时此刻，落魄饥寒，风花雪月后，最是透心时。谁可以看见呢？除了那乞丐之外便无他人了吧”

他想着，将目光投向了那正在熟睡的乞丐。他睡的好像很死，鼾声大作。显是无忧无虑。或许，这世上，只有这种人才会睡的这般好了吧！

乞丐。虽然看起来落魄不已，但是，他们每天却是不愁吃不愁穿。

他们可以吃百家饭，即便是再难吃，他们也吃得下。他们可以穿任何衣服，即便是再难看，他们也穿的下，因为他们是乞丐！

“那么我呢？我虽不是乞丐，但是，此时和乞丐比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心中想到。

“或许还不如乞丐吧！最起码那乞丐可以谁的很好，而我，却在这秋夜里，兀自睡不下去”

“哎”他叹了一声。而后翻过身来。躺在地上。仰望那屋上漏顶处。思绪条条。

“年轻人，怎么给人打成这样子？”他正想着，却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这声音很是陌生。

他转头！

那乞丐已经醒来。坐立着，看着李白。

“哎”李白叹了一声，并不回答，他不想回答，回答了也是无用，还不如省下点力气。

“呵呵，年轻人，看你那样子，应该是受了莫大的打击吧？”老乞丐站了起来，而后走向李白。

“没有”他淡淡道。

“没有？年轻人，你是不是把老乞丐看成老糊涂了？”他在李白身边坐了下去。

“你？不糊涂”

“这是自然，我怎么会糊涂呢？老乞丐虽然老，但是却绝不糊涂”他顿了一下，而后接着道：“看你这样子，一定是给人打了，而且打的不轻？是不是去偷人家的东西了？”他看着李白的眼睛问。

“没有”

“嗯！不是偷东西，那就是惹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一般人可是不能将你打成这样”老乞丐的眼中泛着光，他好像对那些被打人很是了解。

“没有”

“呵呵，很倔强的笑家伙，不过，你再掩饰也没用，你可知老乞丐是什么人物，想当年……”他说道这里停住了，而后有哈哈一笑道“不提当年了，说说吧，大家同是乞丐，老乞丐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李白不语，他看向了老乞丐。

他的颧骨高高突起，一双小眼睛眯着，似乎将要合上一般。

虽然看起来有几分猥琐，但是却也亲切。在这样的落魄的时候，有一个说心里话的人，他当然会有亲切感。

“一个世家的少爷，不幸流落外面，而后便一个人在外漂泊……”李白不说了，他可以说的也只有这几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