ˇ转日莲ˇ
作者:则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152

正如喻澜所说,或许这六界之中,无人不在看她的笑话。

当初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妖界公主,为了一个凡人,不仅失了权势地位,最终被放逐,如今,更是惨到了如此双眼失明衰老得仿若风烛残年的地步,哪里还有半分当日的风华?众人看的,不仅是笑话,更是一出悲剧,毕竟,谁都愿意用他人的不幸福来映衬自己的幸福。

只是,千色却是不在这其中之列的。

是的,在千色的眼中,她只觉看到的仿佛就是自己。一样的凄楚,一样的哀伤。只是,喻澜比她幸运多了。虽然轮回转世,倨枫也一样不记得往昔的种种了,虽然,喻澜能见到倨枫的不过是临终的一眼,但到底幸运,不似她,与她的青玄咫尺却是天涯,只恐一个不慎,便就害了他。

这世上没有任何感觉能抵得上可能亲手爱死心爱之人的恐惧与负罪……

“笑话么?”垂着头,千色淡然启唇,扬着眼睫,幽黑的瞳子有些涣散地望着眼前这分明已是极脆弱,却偏生还要装出漠然无谓的女子:“喻澜,你觉得你如今这模样,还有什么可惹人笑之处?”

没有可笑,若真要说,那么,她只觉得如白蔹所说的那般,喻澜的坚持与倔强只为了那“生生世世一双人”的誓言,自然令人动容。她其实也明白,那誓言不是只有喻澜一个人能做得到,只是,即便她再怎么妄图证明,却也是不具备那样的机会的。

青玄许给她的生生世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梦。

一个很美,却注定无法实现的梦。

“那你是来可怜我的?”听罢这样的言语,因着看不到千色面容上的表情,也不知还有其他的人在,喻澜便只能揣测着,眉梢上挑,话语中暗含着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大可不必,我无需任何人可怜!”

无需任何人可怜么?

千色此时此刻又怎么会看不穿喻澜这故作的冷漠,毕竟,她也曾有过这样的举动。摇摇头,她看了一眼一旁快要断气的少年,压低声音,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叹息“我只是带来一个可以救倨枫的人——”

“能救倨枫的人?”喻澜耳尖地捕捉到了颇重要的部分,似乎是惊了一惊,可顿了一顿之后,她却是惨笑着,话语的后半截犹如钢针,一字一字扎在自己的心上,不像是询问,倒像是自问,即便是痛入心扉,也只能咬牙硬撑:“这六界之中,谁能救得了倨枫?!”

千色并不说话,只是转身看着不远之处的平生。

平生一言不,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身为神祗,自然能看得透这喻澜与倨枫的纠葛,只是,可怜归可怜,宿命难以翻转,轮回不可轻破,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依旧只是淡然,那种神情,淡得近乎透明,不见任何颜色。

“若真有人能救得了倨枫——”许久许久没有回音,揪心的苦痛如血似的无形喷洒在空气中,喻澜闭着眼,俯下头去,低低地吟哦,像是要洩她所有的不安,像个孩子似的浅浅啜泣起来,字字皆是真情流露的哀求:“不管是谁,若真能救得了倨枫,那你问他,想要什么?我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付出!”

到最后,这种哀求成了一种令人心酸的癫狂。

代价。

喻澜一脸哀求的模样令千色登时只觉得心酸不已,扭头不忍再看她此刻憔悴落魄的模样,只是细细地咀嚼着那两个沉甸甸的字眼,心底的苦涩越滋长,狠狠刺痛了她的心扉。

静静地走向平生,最终停下脚步:“帝君,这两人的事,您想必也是知道的罢。”

“略有耳闻。”风猎猎地吹拂着那紫色的衣袍,平生点点头,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尔后便不动声色继续沉默,只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垂眉敛眸的女子。听他的语气,似乎对喻澜和倨枫颇有些淡漠。

“帝君可否施以援手,救那少年?”千色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怎么也压抑不住自己语气中的悲凉。明明是乞求,可那原本就削尖的下巴竟是不自然地透着难以言喻的傲气,瘦削而高挑的身材更是显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孑然。微微仰起头,这是她第一次抬起头坦然地望向他,以仰望神祗的姿势:“这普天之下,六界之中,能救得了他的,唯有帝君。”

“你这么急着带我来,就是为了他们?”看不出喜怒哀乐地望了一眼兀自低泣的喻澜和濒临死路的倨枫,平生将视线折回千色身上,飘浮的心思令人捉摸不定,只是语出淡然地提醒了一句:“他们二人早前造孽太多,乱了生死循环,一切均是自偿恶果。这天地轮回之事,我不便插手,你也最好别管。”

“既是要偿恶果,那么,由我替他们偿,可以么?”心尖一阵微微刺痛,长久以来隐匿的苦涩被不知不觉地催逼了出来,千色淡淡地一笑,一手抚向自己的丹田,运气徐徐而上,瞬间已是将自己的内丹逼了出来。一手紧紧握着那封印着自己孩儿魂魄的囚魂珠,另一只手颤颤地摊开,其间是自己火红的内丹,她微微阖了阖眼:“只求帝君怜悯这一双有情人。”

“你可曾想过,你若是真要替他们偿恶果,便就会耗尽自己近万年苦修的功德与修为,再也无法登上仙籍!?”看她竟是无所顾忌地取出了自己的内丹,平生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温和的容颜里因此有了抹肃杀的意味,淡然的语调,冷得像是腊月寒风,忍不住那恨铁不成钢的愠怒:“你管这闲事,难道就只是因为他们可怜?”

从妖到仙,再从仙到妖,她明明还有再登仙籍的机会,却为何要这般放弃?

这世间,可怜的人不计其数,各有各的业障,各有各的因果,她能管得了多少,怜悯得了多少?

“只是看着他们,想起了我与我夫君罢了。”千色深深垂下头,漠然的开口说着,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波澜不兴,仿佛已是在木然中麻痹了。唯有在提起“夫君”二字时,那细细的秀眉不经意地微微一跳,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犹如海水之上漂浮的碎冰,那种冻噬心魂的寒冷,全都被掩盖在眼睫之下,没有让他窥见分毫。

是的,她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倨枫,想到的是青玄,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每一世,喻澜亲手刨土掩埋了倨枫的尸,那种心如刀割无法言喻的感觉。曾经,她也做过同样的事,十世收尸埋尸。那时,她与青玄并无情愫,心境自然沉静,也不过是出于赎罪之心罢了,却不知那十世埋尸的善举,竟然会为自己换来这一世的缱绻缠绵。

因为有情,所以,她不能再漠视,因为有情,所以,她不愿见到有人再重蹈自身覆辙。

她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

“我自知同我夫君已是再无缘分,即便是再登仙籍,也是心如死灰槁木,倒不如舍了这一身功德与修为,成全了她们。”像是一地狼藉般,她的心底无声涌起一潮不知是酸还是苦的滋味,在胸腔里久久挥之不去,最终,她说出了那听似自甘堕落的言语,原本清亮的嗓音,如今却已低哑得如同秋日里落下的枯叶,或许下一刻就会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人踩住,出满含着破碎的声音,可其间蕴含的深意,却是藏得那么深,那么深。

“你!”不知从哪里突然涌上了一阵极深极浓的怒气,平生终是恼了,目光像是两冽刀芒刺向千色,言语中全是沉痛:“你简直无可救药!”语毕,他难言怒意,便打算转身拂袖而去。

可就在那一瞬,千色跪了下来。“帝君身为神祗,五蕴成空,无情无欲,又怎么会明白凡俗之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心思。”身子像是被刀剐过一般,每一处都狠狠地、火辣辣地疼痛着。她咬唇,咬住那凶猛的痛楚,感到非常疲惫非常虚弱,咬得柔唇几乎渗血,最终才能平静地说出最后的一句话:“我既已无可救药,但求帝君成全。”

平生僵住了脚步,有些惊愕于她如此的坚决。“罢了!罢了!罢了!”良久之后,他无可奈何地大叹三声,眯起闪亮如火的眼眸,五官紧绷着:“若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根本就不会渡你成仙……”

是呵,当初在乾元山下遇见她,她已是修成了人形,却一心修仙道,甚至口出狂言,想拜太乙救苦天尊为师。对于一只命格乃是永世孤鸾的小雀妖,她的痴心妄想,众神祗权当成了笑话来看,昊天甚至冷眼嘲讽她麻雀不可能变凤凰,却只有他笃定这小雀妖会有一飞冲天之日。

最终,她的确浴火而上,一飞冲天了,却还是难逃坠地重伤的宿命。

他以为他能让她再一次涅槃重生,却不知,一个情字,已是尽数磨折了她的羽翼。

默默念着咒语,他摊开掌心,掌中缓缓生出了一朵幽蓝色的暌葳花,仿佛自他的血脉中盛放而出的一般。而她掌心中的内丹也随之缓缓飞了过去,与那暌葳花两相结合,化作一道极耀眼的金色光芒——

应她的乞求做完了一切,平生久久地瞪着仍旧跪地不起仿佛在那原地生了根的她,眼中有种种种说不清的情绪,却是无奈。

没了内丹,她如今可说是全无法力修为,稍有不慎,甚至无法维持人形!

可是,这是她自找的,他又能迫得了她什么?

终至于一声叹息,平生隐匿而去。

千色木然地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全身上下似乎都被呼啸的风刮得麻痹了,说不出滋味地隐隐难受着,像是痛到了极点,就连表情也犹如牵线傀儡一般,那么木敦敦的。她不知平生是几时离开的,她只是紧紧握着那颗囚魂珠,在心里不断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他唇中挤出的那几个字——

若早知会有今日……

若早知会有今日,当初,你可还会执意以那般赤子之心坦言,要与我生生世世么?

这世间,没有如果,那些已经走过的路,已经说过的话,已经做过的事,已经不会再回来的人,终将风化,最终无痕。

听到了喻澜惊喜的声音,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缓清醒了过来,慢慢起身。膝盖一阵刺骨的疼,她没有同喻澜说话,也不再关注任何的是,只是兀自想着接下来能做的事。

多想,多想回鄢山去看看。

最后的一眼,再看看那些转日莲。

那些青玄亲手为她种下的转日莲,如今,应该意识漫山遍野,如火如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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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修为,虽然还有平生的心和属于他的巨大力量,但,千色却不愿再使用。一来,她控制不住那强大的力量,只恐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二来,她也不愿再白白地耗损那些属于他的力量。

终究是要还给他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便也不再腾云驾雾了,只是依靠双腿往前跋涉。

至于那颗囚魂珠,一直在她手里也是不妥的,待得她回鄢山去看看,尔后就把这珠子交与太乙救苦天尊吧。

站在离东极最近的小镇上,身处那喧嚣的市集里,她像是突然找回了百余年前的感觉。

那时,她应允了要替青玄裁制喜服,来买喜锻只是遇上了花无言——

说到底,这颗心,是他的,那喜服,是她欠他的。

不愿欠人什么,也不愿别人欠自己什么,所以,还是借着这最后的机会都偿还了的好。

买好了喜锻,正准备要离开,可迎面却是有个女子,笑眯眯地将一个不算沉的小纸包塞到了她的手中。

“姑娘,今日小店开张,请您尝尝咱们炒货店的葵花籽!”那女子一笑颊间便是个酒窝,嘴也极甜地说着讨喜的话:“这葵花籽呀,又叫同心籽,送福送子,闲来无事多嗑嗑,日后姑娘不仅能与郎君白头偕老,还能一举得男,永结同心!”

葵花籽?!

同心籽——

千色愣愣地低垂着头,傻傻地看着手里那包葵花籽。这样讨喜的话,以前似乎也曾经听到过,更无法忘怀的是,那时青玄的言语——

他说:以前,我是你的徒弟,以后,我是你的夫君!

他说: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即便是死,也要一起化为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我们同用一颗心,这算不算永结同心?

我们已是有了孩儿,你可高兴?

只是,这天地间剩下的只是我一人,我却该到何处去等你兑现你的生生世世?

仿佛就这么变成了一尊塑像,她木然地站在原地,任由身边人潮拥挤,人头攒动,也不知道那个送她葵花籽的姑娘是几时离开的,直到天渐渐擦黑了,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她仍旧这样站在雨中,久久不曾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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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沥沥,天地间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市集之上的人愈见稀少了,那些店铺也纷纷关门打烊了。

平生远远地看着千色,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于她那无可救药的言行举止,他自然是痛心疾地,可不管怎么说,却总是放心不下。这只小雀儿,如今没了内丹,身上没了修为,若是遇到什么突之事,只怕下场惨烈……

因着这样的担忧,他不得不一路尾随,静静地跟着,打算保护她。

只是,不知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往前迈了步子,却是糊涂得连刚买的喜锻落了地也没觉察,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一样,恍恍惚惚的。

替她拾起那喜锻,他一路跟随着,不快不慢,不远不近。

她一路往鄢山而去,他也就一路跟着去。

只是,一路上鄢山,他大为惊讶,竟然有人在鄢山之上种了那么一大片的转日莲!

如今正值转日莲盛放的时节,一片花海,即便是在细雨之中,也同样有着惊心动魄的摇曳之美。穿行其中,他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那一抹殷红,影影绰绰。

眼见着她推了门进了

,他叹了一口气,自认送佛也算是送到西了,便打算搁下喜锻离开。想来,他当时随她一起离开,也不曾知会过谁,如今,玉虚宫里的长生宴上,众人商议万年神魔之战的事,也不知商议得怎么样了。

罢了,她有她的路,他能渡她,却不能迫她、

只能由得她去吧。

只是,下一瞬,出乎意料的,那许久未曾临袭的疼痛如同要将他的身躯剖成两半一般突兀地侵袭而来!几乎无法抵御那锥心刺骨的疼痛,他闷闷地轻哼一声,狠狠用手捂住了胸口。

他并不知道,千色踏入那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铺撒了满地的玉珠子,还有那桌案上未曾完成的凤冠!

几乎是不堪忍受,她垂下脸,眼睑一跳,含在眼中许久的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淌在那殷红的衣衫上,犹如一点墨迹徐徐化开,很快便洇出一个浅浅的印子。而平生的那声闷闷的轻哼,也自然惊扰了她。

站在门口,她像不认识他一般傻傻地看他,被眼泪模糊的双眼却怎么也无法将他看个清楚,已几乎碎成粉末的心疼得像要窒息一般,再也压榨不出一点点其它的感觉。

而平生也是满脸震惊,颤抖着唇,止不住牙床咯咯地打架,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为着那身子中满满的几乎溢出的疼痛!

他看到了她的眼泪!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眸中那止不住的眼泪!

“……你把青玄还给我……”望着雨中那模糊却也熟悉的面容,她喃喃地开口,低低地呜咽,几近机械地重复着那几个相同的字,任点点悲愁把心刺伤,一寸寸细细煎熬着,终于泪如雨下,无法自制:“……求求你,把青玄还给我……”

平生已是痛得面色青白。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痛,那一瞬,他出于本能,强忍着疼痛一步一步走向她,

最终,他伸手碰触到了她!

如同是历劫飞升是那天打雷劈的感觉,仿似身体里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碰触被她给汲取了去。这么近地看着她,她的泪水绵延不绝,他的疼痛也越的剧烈,可奇怪的是,他的心却像是与喧嚣之中一下子平静了。

千色伸出手,覆上平生的脸,一寸一寸细细的抚摸,那桀骜飞扬的浓眉在指尖,像是在她心扉深处也画了一个心酸的弯,软软的眼睫轻轻的颤抖着,刷过她的指,激起了她无数的回忆,那些低低的情话,那些绵绵的承诺,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心头肆虐。那一瞬间,她的泪流得更厉害了!

无休止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侵袭而来,胸口仿佛豁开了一个无形的伤口,无形的血液随着那迸裂的伤口蜿蜒流淌,没有痕迹,只有越来越剧烈,令人几近疯狂的疼痛。

不知道该要如何抵御这疼痛,也不知该要如何止歇她的泪水。

像是出于本能地反应,血液中似乎是有什么在激烈地呐喊,在升腾,最终延绵至全身各处,甚至指尖。

他倾身向前,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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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怎么开始的。

怀抱着她那瘦削孱弱的身躯,平生只记得她那冷得如同冰块一般,仿佛是能汲取魂魄一般,胸口一阵狠狠地拧痛,更加抑不住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焦灼。

要怎样才能制住这疼痛?!

要如何才能让她不再哭泣?!

他全然无措,却是再也无法忍受了,喉间似有烈火狠狠烧灼,懊恼地粗喘着,倾身吻住她。这个吻强烈得近乎掠夺,他的手紧抱着她,像头猛兽在吞噬猎物般,饥渴的吻着她,吞咽她的喘息!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只知道自己全然无法自控!

脚下踩着了一个又一个小玉珠子,咯得脚底有些不舒服,可他全身只感觉到疼痛,一把抱起她轻盈若羽的身子,让她坐到桌上,唇依旧与她密密地交缠。他持续地加深了这个吻,肆意而狂妄,吻得她全身无力。那张桌子的高度刚好够到他的腿间,结实的男性身躯,挤靠在她的双腿之间,让她的双腿完全无法靠拢。

千色身子轻颤,连神智都是迷离的,四肢虚软得使不上力。她只能感觉到他的唇舌与触摸都是那么的烫,灼热的肌肤及气息包围着她,关于他的一切,全都热烫得像是火焰,灼得她脑子晕乎乎一团,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

缓缓的,他的唇开始移动,从唇到了颈侧,轻轻噬咬着她颈部的柔嫩肌肤,以舌尖轻轻舔过,换来她的不住颤抖。此时此刻,她察觉到他正散着无比的热力与狂野,那火热的手指,那么紧地握住她的腰,似乎是要将她狠狠揉碎在他的怀里。

似乎意识到在这桌上做那事委实不妥,下一刻,他仿佛被那疼痛给全然控制了,竟是一把抱起她,双腿居然自地往外,熟门熟路一般地找到了寝房!

他敢确定,他从未到过此处,可为何,他却像是有着无形的记忆,一路牵牵绊绊?

容不得他多想,去到了床榻上,像是受了更深重的疼痛刺激,他竟像是熟极而流一般,极快地褪了彼此的衣衫,低下头,又是一阵牵动彼此心魂的深吻。

一切似是水到渠成,又似是早有前鉴可寻,他的身体还在狠狠地疼痛,她的眼泪依旧如雨。那疼痛化作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更是瞬间便全然垮塌。平生只觉得自己如今像是一把琴,所有的弦全随着她的眼泪,被绷得越来越趋于极限的紧,体内深处**在不断折磨他,驱策得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似乎有什么力量正一次又一次快冲击着自己的灵魂深处,却被无形的墙生生挡住,找不到出路宣泄的**喧嚣着撞击全身每一寸神经,痛得他压抑不住地轻颤。

终于,无法抑制这疼痛,他沉腰狠狠地深入,手缠着她的手,这才现她掌心里牢牢握着一颗珠子。他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也没有去在意那颗珠子,只是抵着那珠子与她掌心交缠相握,动作由最初的轻缓而逐渐加快,最终几乎完全抽离,再凶很的入到最深处,那般地狂野,惊心动魄!

“……别再哭了……你要什么……”语无伦次地,他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出于本能地挺起身来,粗声唤着她,抱她坐起来,搂抱住她那纤细的腰,猛烈的乍起乍落:“……我还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他从未料想到,自己在平稳冷静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团激烈燃烧的火,可以瞬间燎原,焚烧一切。而这一切,是因为她的眼泪,还是因为那能将人逼迫得疯狂的疼痛,不知不觉碰触了他心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开启了他从未对别的女人燃烧的渴望。

她不知该要如何回答,只觉得心在胸膛中跳得愈来愈快,像是失去曲调的琴声,变得一片凌乱,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双腿水蛇一般紧紧缠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去,感觉他在她身体最深处那炙热而细腻的抚慰,每一下都带来激烈的火花。

倾尽所有的交缠,每一次的动作,她自然而然地配合著,从她的呼吸,到他的低语,从她的悸动,到他的抚触;不仅汗水融在一起,似乎连血肉也融在了一起,格外的亲密,再也分不清彼此,甚至甘心就此明灭消亡。

最终的一刻,千色那双火红的羽翼噗地一声伸展开来,轻缓地扇动。床榻之上飞舞着无数火红细碎的绒羽。

平生所有的疼痛与欢愉都凝聚而起,最终他狠狠搂紧了她,那感觉就像是被高高抛起,落地之时眼前一黑,什么感觉包括疼痛,全都飞出九霄云外,所有的触觉像烟火般全然爆,从心口到梢,每一个毛孔都迸出极致的火花,却也在凝集着似是而非的剧痛,弥漫了全身,化作丝丝璀璨,整个魂魄都飘起来。

似乎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魂魄的深处猛烈地颤抖抽搐,想要萌,复苏,可平生却并没在意,只是将千色搂得死死的,在那余韵之中静待着疼痛缓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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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牛满面地爬上来更新航空母舰……河蟹社会通货膨胀,俺们的航空母舰却是缩了水的工资,没办法也跟着涨……于是,大家看在偶那么辛苦的份上,请不要潜水做霸王……不过,也请记得低调点,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平生大神做强攻,怎么可能一次就oVeR了呢?嗬嗬嗬……

另外,强烈谴责小p……你这哪里是xxoo的Q版?青玄和千色只是睡在一起,衣衫整齐的,你其实是想影射他们在梦里神交吗???还是,青玄那小子在想什么不河蟹的事?

蹲角落里画小圆圈去,强烈要求全图完整,要不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