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蒹葭杨柳似汀洲
作者:落梅如雪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721

竟然是冲我来的?!

那一道寒光,割穿残春冷夜,挟了无尽杀气,直扑向我面门!!

我震惊地瞪着那迫近的剑芒,愣在当场!

却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容哥长剑出鞘,隔开了攻向我的这一剑……

那一瞬,我分明看到黑衣人脸上现了奸诈的冷笑!一柄剑,另一柄短剑出现在他空着的那只手里,他狞笑着,电光石火地刺向容哥的胸口!!

无耻!攻击我只为偷袭他!!

容哥的长剑被黑衣人粘住绞在旁侧,而这边的短剑,来势竟如此之快!

周围呼声骂声叫声交织一片,火光摇曳人影憧憧,似乎很多人飞扑过来,我也不禁变色惊叫!!

所有这一切,只在两指间,便赫然被剪断了。

那柄短剑,就如同被定格了一般,凝在容哥胸前尺许的位置,再也进不得一寸。那剑刃上,一只手,屈了拇指和食指,犹如一把钢钳,牢牢钳住剑身。

容哥的手,不算纤长,却宽大有力。

黑衣人震惊地看着手里的短剑,抬头望向容哥,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最后竟然惊怒交集无比怨愤地瞪我,随即,颓然倒下。

在他倒前一瞬,我顺着他的目光,瞥到他胸口神经丛的位置,一朵诡谲美艳的红花,正摇曳怒放在一段亮银的枝上……

我低头看自己,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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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臂缩在车厢角落,双眼紧闭,面无表情。

丁寻似乎在指挥人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不关我事。

周围人来人往,无人喧哗,但脚步声总是有的。

不关我事。

容哥似乎在旁边静静坐着,打坐或养神。

不关我事。

……

我承认我并不怕血。

当年迷恋占星术时,我算过自己的星盘,在我的本命盘上,火星和冥王星呈90度相刑,尤其分别合了命盘的下中天和西没点,有这个相位的人,可以理解为是刚毅果敢……或者见血不眨眼,最适合做杀手、屠户、外科大夫……参加学校组织的义务献血时也未觉得如何,倒是奇怪有些平时看着混不吝的男生怎么也象小女生一样被搀出来。

所以我想我并不怕血,至于尸体,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吧……

不过,前提是,这尸体并非为我手刃……

昨夜那色狼老大固然也是因我而死,但我清醒之前并未感到威胁恐惧,清醒过来的瞬间就已经造成了那个结果,况且色狼这种东西,对比阿拉伯世界的处理方式,他死的已经很幸运了。

而这个人却不同。

第一次,亲手,用凶器,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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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是死尸,闭眼是鬼魂。

那人死前的一眼,象一双饱含刻骨仇恨的手,狠狠扼住我的咽喉,狠狠扼得我窒息。

那小小一方红绸,滴血的红,似一朵罂素花,妖娆凛冽地绽放在他胸口,凌风地摆,狰狞地开。

一片殷红的前襟,一方如血的红绸,一段亮银的刀柄。

晃来晃去。

……

“第一次杀人都会害怕,以后……过些时日就淡了。”容哥低沉的声音。

一颤,他本是想说以后习惯了就好了吧。

我咬住下唇,紧闭着眼,身子缩了缩。

淡淡的叹息,而后肩上一暖,一只手试探着把我揽向一个怀抱。

我僵硬地坐着,不想睁眼。

宽厚温暖……

只是没有我熟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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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倒再没新鲜波折,一路无话,渡了河,这一日到得汴梁。

自安史之乱后,长安历经各方势力的劫掠涂炭,日渐远离中华核心城市的位置,至后梁时朱温改汴州为开封府,称东都,五代时五个中原地区的政权,除后梁一个短暂时期以及后唐定都洛阳外,后梁大部分时期和其他三代都以开封为都,至北宋开封更是鼎盛一时。怎奈此城多次被黄河淹没,直到清中叶,黄河水困开封达8个月之久,运河淤塞,终于衰败。时至21世纪,可怜开封古城只有遗址尚存,至于历史上有名的州桥,虹桥,金明池都只能沉钩在史书中了。

托穿越的福,我居然有机会见到这座史书上记载为“四水贯都”的古城,“考古”的热情多少冲淡些心底的阴霾,心里打定主意,等伤势恢复了不妨各处游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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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时日已偏西,我们的马车穿街过巷,终于停在一处宅院的二门前,容哥看着我道:“你暂且先居于此吧,丫鬟仆从随意差遣,有什么需要就传话给我。”

我一愕,“你要走?”

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不安。

他目光一软,“我会时常过来……你这两日辛苦了,好生休息,我一会遣大夫来给你看伤换药。”

心里一黯,只得轻轻点了头。

四目相视,一时无语。

忽听得车外丁寻的声音:“小姐的软椅已备好了。”随即车帘一挑,蜜色的夕阳漫进车里。

容哥探身抱起我,下了车,把我放进一只软椅,有两名青衣仆从过来用长竿挑起软椅抬我进里院。我回头,云霞漫天,晚风拂面,他的衣袂轻摆,长影孤落地拖在地上,他就一直站在那目送我,直至一座屋宇横出阻住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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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碧莲香。

一晃春去夏来,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汤药对症,饮食可口,房里两个大丫鬟碧溪流云又照顾的周到,伤好得颇快。我日常换药擦身都亏了她们,碧溪温厚沉稳,流云活泼爽利,我着意和她们攀谈,又时常讲些中外的童话寓言言情故事,女孩子都爱听这些,一来二去厮混得极熟。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残疾”在床上,打坐练功是唯一的运动,我想这或许能对伤势恢复有帮助,故而练得格外用功,且不论是否当真有用,但内功确是有长进了,业精于勤嘛。

日子一天天过去。

温柔坚定地面对每个阳光明艳的白日,而在夜里,我独自徜徉的黑夜,那些前生今世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我仓皇孑立,无所遁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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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新添了恶习。

慵懒地斜倚在房顶上,浸在柔软的月色里,身子在一点点融化。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入口的是冷冷的水,怎么进了肚就变成**的火呢?

我轻笑。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李白唱,举杯邀明月,苏轼和,把酒问青天。

我怔怔看着天穹上那一小弧指甲盖,忽然湿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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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影一晃,眼前多了一人。

我仰头看清他的脸,眯了眼笑:“你没事长那么高干吗,害我脖子疼。”

容哥微笑着在我旁边坐下,打量我道:“这些日子忙,没顾上来看你,你倒逍遥,躲在房上偷喝酒。”

我一颤,瞬间失神。

这话……

半晌无言,我举了酒囊漠然独饮,夏风袅袅地吹过来,带着荷花的清香,在最不经意的时候,他忽开口道:“你喜欢的人如何了?莫不是有了变故?”

惊愕转头,他只遗给我一个轮廓分明的侧面,那目光散在远处,几令我怀疑刚刚是幻听。

我伏在膝上,盯着凤履上用来勾裙边的盘丝绣云头,一层层由浅入深的蓝,闭目覆住眼里的水光,缓缓道:“他骗我。”

两行忍了许久的清泪终于无声滑落。

“即便他骗你,你还是喜欢他。”容哥的声音怎如此低沉,震得我心里发慌。

“即便你喜欢他,却还是不肯原谅他?”我知道他转了头在看着我,我把脸埋进臂弯,袖子湿了。

良久良久,我抬头看着天边新月,轻声道:“我给你做个心理测试吧。”

“心里……测试?”

“啊,我是说,提个问题你回答,”飞快扫他一眼,深呼吸定一下心神:“你带着牛、羊、马、猴子、狮子五种动物行走,迫不得已要把他们一个一个都丢掉,你是按什么顺序丢?或者说,你最后留下的是什么?”

“为何要丢掉?”

“没有为什么!就是要丢掉!”

他沉默着,似在深思。

“你如何选的?”等了半天就这句,我晕!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忽有一个猜测。

他略迟疑,“九月二十四,怎么?”

我飞快估算了一下,转换成阳历肯定在10月24–11月22之间,果然!一笑,拍拍他的肩道:“难怪呢,既然你是爱装神秘的蝎子,我就吃点亏先告诉你答案吧,每种动物比喻一种东西,牛代表家庭,羊代表情人,马代表爱人,猴子代表孩子,狮子代表骄傲。”呃,古人能明白什么是情人、什么是爱人么?“那个,马象征妻,羊象征妾、陪房丫头、妓、偷的……总之大老婆之外的女人……呃,如果这个测试是给女人做,羊就象征老公……夫君之外的其他男人……”我是不是喝多了,舌头好象变笨了呢。

他目光明显寒了一下,“夫君之外的其他男人?”

我傻笑,“晕了,我怎么能对天蝎男说这个呢~”

“天蝎男?”他满脸狐疑,这可怜的家伙,会不会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我看着他酷帅但已经变的有点傻的脸,大笑着歪倒在房檐上。

“你……”他沉声道:“你提这个问题便是为了笑成这样?”

我渐渐止了笑,风吹过,头越来越晕了,我痴望着满天星斗,细若蚊嘤道:“我……把狮子留在最后了。”

空气忽然凝住。

我慢慢闭上眼,那些星星转得我眼晕。

长时间的静,我只觉身上越来越热,头越来越重,努力侧头找到他的位置:“诶?你、还有孪生兄弟呐?……嗯,这床上凉凉的真舒服,我要睡了……‘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呵~”

他低沉的声音:“你醉了,我带你回房睡。”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扯着他的束发冠,“这个酒杯好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这个,空对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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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头好疼,渴死了。

再醒来似乎是夜里,屋里流溢着清蓝的月光。

空气稀薄,有点闷呢……诶?!我、我好象在抱着……这是什么?一个人的腰?!我的脸,正贴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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