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处处出人意表
作者:燕修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78

且不说,四阿哥在房中辗转反侧,这边十三阿哥一出门,却见东厢房前的院地上人气挺旺,等看清眼前发生的事,神情一呆,有些傻住了。

李卫等几个护卫正在空地上搭建着什么,看上去有些象蹴鞠的球门,两根立柱分开丈余,已打入地基中,几个人正在上架一根横柱。

旁边有一名工匠正在锯竹竿,吱吱嘎嘎的,锯好的竹竿齐整整的在地上已垒作成堆。

院落空地上还放了一个大型石锁,宽大的锁箍里横穿了一条长木板,木板的一头由两名衙差扶着放了一只攻城用的擂木,一端立着江明月俏生生的背影,她双足踏上木板的这边一端,那头的擂木被顶得稍微有些离了地。

“木柱再锯下来一段,还是太重,我要的是比我略重一些就行了。”她吩咐在旁的另一名拿木锯子的工匠,两名清江府的衙差忙将擂木抬到条凳上,工匠估算着去掉的部分,弹了墨线,然后卖力地锯了起来。

江明月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时代如今还用的是带铁勾子的杆称,而不是台式称,他们的度量用斤和石的,换算太麻烦,没办法,我只能用翘翘板的原理做个简易天平了,还好我这个重量测算并不需要十分精准,她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这大兴土木的,是要唱哪一出儿呢?”十三阿哥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江明月转过身来,一见十三阿哥,很高兴地笑着打招呼:“啊哈!十三皇子,欢迎莅临参观!”

“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做个三角翼,所以得先来场力学模拟试验”。

“三角翼?是什么?”

“这个呃~~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做成了你就知道了,明天下午坯布会送来,如果制作顺利,我打算后天去草芨岭试机。”江明月满脸都是兴奋的神采:“噢!对了,我明天一早想去草芨岭查看地形,我需要向你借人带路”。

十三阿哥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秀美面容,心神一荡,几乎认为昨晚安慰她时,她哭得象只可怜的小花猫是一种错觉。

“没问题,你直管指派,若不是四哥受伤,我倒是想陪你一起去。”十三阿哥不无遗憾地说。

“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承情了,谢谢!”江明月笑吟吟地回答他:“噢,对了,你四哥今天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没发烧,伤口也不似昨天那么痛,照你说的止痛药不能多服,所以今天就没用过,这会子在歇息。”

“那就好,等会儿我做完事,就去看看他。”

这时,木匠把擂木锯好了,两名衙役将它重新抬上“翘翘板”,江明月站上另一端,擂木这端被翘起来,这一次比较持平,看上去只比她略重数斤的样子。

“很好!”江明月点头表示满意,她粉嫩纤长的手指点在擂木上:“从这里开始,每隔三指宽钉上一枚铁环扣,要钉做一排,要牢固,因为我要在环扣上拴绳子把它挂起来的。”

那名木匠听到这个要求有些惊讶,但还是领命,“叮叮呯呯”地开始一通忙活,很快钉完,锯竹竿的工匠也报说“竹竿全部按尺寸锯完,”李卫等也将木柱“球门”搭好。

江明月上前验货,表示挺满意,每个出力的人都赏了散碎银子,打发了众人离去。

然后她开始翻检竹竿,闭起一只眼,瞭瞭,貌似很老练地检查竹竿的笔直度、匀称度和牢固度。

“翠儿,把编好的绳儿拿来”。江明月把挑好的竹竿在地上摆放成形,扬声叫道。

小丫环翠儿应声托了一大捧编结的绫绳出来,江明月开始用绳绑扎竹竿骨架,十三阿哥见她绑结的手法十分巧妙,见所未见。

“这怎么绑的?”

“噢,这是水手结的一种,很牢靠的,我三哥特种训练的绝学之一,我当初死缠烂打地求他教给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人象小云雀似地在竹竿格子里的跳来跳去,象小蜜蜂一样地忙碌,边绑扎边调整,十三阿哥不知她要做什么,也帮不上忙,只得在旁新奇有趣地看着她所做的一切。

约摸有半个多时辰,十三阿哥看见一个类似巨型大风筝的三角型竹骨架怪物事出现在眼前。

“吁~悠~噫!”她得意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哈哈哈,大笑三声!塔架、龙骨、三角架支撑邑杆,初具雏形,为我江明月一欢呼,还是不减当年勇啊。”江明月得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十三阿哥看着她这般淘气和豪放的一面,微有吃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来,搭把手。”江明月倒一点也不见外,用一根粗绳将竹骨架缚好,让十三阿哥协助她,吊在李卫等人建好的“球门”横柱上,竹骨架斤量并不太重,很快吊好,江明月开始在塔架、龙骨、三角架支撑邑杆的各部分之间连接绳索,并且安装吊带。

最后一环,她让十三阿哥帮忙将比她体重略重的擂木吊在吊带上,试验整个竹骨架的牢固度,不断调整木头上的钉环位置以找准重心点,试验三角架操纵杆控制连接伞翼绳索的灵敏度……

一直忙到年羹尧和李卫等人来请他俩用晚膳,看到这个怪东西,心里都啧啧称奇。

“你做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十三阿哥被指使的抱着那根檑木移来移去,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猜猜看,它象什么?”江明月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她摸着这个竹竿版三角翼,有点象即将摸着回家的门一般地兴奋。

“荡来荡去的,有点象…象是个秋千I就不知道人该坐在哪儿?”十三阿哥一脸的苦思冥想。

正一脸得意的江明月,立时满脑袋黑线。

“猜得不对吗?要不?你是不是要扎个巨型花灯啊?”十三阿哥再次知难而进。

花灯?

江明月美丽的杏眼大睁,强忍着笑,满脸惊佩之色,一挑大拇哥,点头喃喃地说:“高!想…象力超高,把木…柱搁地上吧,今天咱这花…灯就做到这儿,我得…先回房洗洗准备…吃饭。”

她边说,边转头快走,带小遛小跑,待将门板一关,强忍半天的笑才“噗嗤”爆笑出来。她这人有善良心细的一面,当着年羹尧和李卫等下人的面,并不想让身为主子的十三阿哥被她笑得很难堪很尴尬。

十三阿哥不明就理,见她说走就走,只得目送她灵动娇俏的身影,唇角微微含笑:这从天而降的女孩,神秘又迷人,虽然她有很多地方让人不明白,但就象一枚磁石一样牢牢吸引着自己的心。

夜晚,银烛高烧,一大桌美味丰盛的饭菜,旁有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这两位超级帅哥相陪,三角翼的制作顺利,江明月心情大好,她不失餐桌礼仪,却又战力十足地投入到美食享受之中。

四阿哥的精神已好了很多,但他不怎么动筷子,十三阿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两人看着江明月如此“进得香”也感到心情舒畅,常年见府里或宫里的女人多是低眉顺眼地数米粒般地吃饭,在他们跟前连坐凳的姿势也得偏坐,吃得那叫一个拘束,而这个女孩子绝然不同,她气度非凡、自自然然,高高兴兴,生机勃勃地吃着饭,模样有种说不出得隽爽可爱。

江明月见两人都柔柔地注视着自己,却不怎么吃,于是问:“你们怎么不吃呢?真正的走地鸡、野生鲜鱼啊,无公害、无污染,纯天然的绿色蔬菜、连菜根都是清甜的,我的味蕾完全被**起来了”,末了,又补充一句道:“还是田园化社会好啊!我会永远记得今天的晚餐的。”

四阿哥、十三阿哥互看了一眼,虽然她说的有些词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猜知她对这饭菜十分满意,那句‘我会永远记得今天的晚餐的’四阿哥听入耳中,心头一荡。

“味蕾?田园化社会?是什么?”十三阿哥却是个好奇宝宝。

“呃~~怎么说呢?”江明月一边想,一边埋怨自己自作自受,美食当前,还做‘今译古’问答,还得翻译得让他们听的懂:“味蕾就是跟味觉有关的,至于田园化社会,你肯定知道田园诗,就是那种景象了。”

“你是说,陶渊明‘归园田居’式的隐逸生活?”十三阿哥进一步发问。

陶渊明?江明月一听乐了,这人我知道,她从小偏重于理科,文科方面相对比较薄弱,尤其是古典文学类的知识仅限于以前学过的文言文课文、金庸等名家的武侠小说、看过的电视古装连续剧、以及在大学里上网看得一些古代穿越文,要不,就是接到过的小纸条情诗了。

“哈!陶渊明?我知道M是那个斜眼斜得很厉害的诗人吗?”她一张口,就让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吃了一惊。

连四阿哥都忍不住很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斜眼?”

“噢,我看过他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想啊,在东边采菊,怎么会一抬眼看见南山,那得眼珠子斜到哪里才看得见…”

她话没说完,四阿哥已经惊愕失笑,而且是汗笑的那种,支了额头有些想掩饰,最后只能笑得伏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十三阿哥更是夸张,毫无掩饰地豪爽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年羹尧一众人等侍立在旁也忍笑忍得极为辛苦。

我说什么了?他们笑成这样!古人也太好逗了吧,不过能把大清朝的两位皇子帅哥逗得笑成这样,也挺有成就感的。

江明月有点发呆。

“明月…读诗…能读到你这…般见地,真算是…千古第一…人?”十三阿哥笑得直不起腰。

“这有什么?”江明月一摆手,笑容奸奸得象《鹿鼎记》里的韦小宝:“你知不知道苏东坡写的《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还有别的功能啊?”

十三阿哥一听,忙强行止笑,眼巴巴地瞧着她笑道:“愿听指教。”

连原本伏桌大笑的四阿哥也强撑着直起腰来,仍有些笑抖抖地看着江明月,等待她的宏论。

江明月眨眨眼睛,口齿伶俐、声情并茂地讲了起来:“话说有一家人请了一庸才作先生,教他家的几个儿子读书,这天和众学生们讲论前后《赤壁》两赋,这个“赋”字先生不认得,就想当然地读作“贼”字,偏偏恰巧有个小偷潜伏在前门的窗外,伺机为盗,听到先生开始朗诵道:“这前面的赤壁贼呀——”那小偷大惊失色,以为走前门已被人发觉,想着不如从后窗进入,所以又绕至后窗,刚想入室为盗,只听先生又朗诵道:“这后面的赤壁贼呀——”,于是这小偷就十分懊恼,巨郁闷地顿足叹息道:“我这房前屋后的行藏,都被此人识破,这一家子能请到这么个先生,那是连看家狗都不必养了……”

“咕咚”!十三阿哥连人带凳,倒了。

咣!四阿哥纵声长笑,右手的手肘压歪了一只瓷盘。

年羹尧和李卫等早已忍不住失声大笑,见十三爷跌坐在地,笑得直抽抽,吃了一吓,边忍笑边连忙去相扶,又见服侍多年一贯严肃的主子第一次如此大笑,更是惊讶,连笑都噎回去了。

“不是吧,不是吧,喂!胤祥,站起来啊,别在地上出遛,喂!胤禛,你的衣服沾上菜汤了,喂!我说,你们都别笑了,喂喂喂…有什么好笑的…”

四阿哥已伏在桌上,无法抬头,朗朗的笑声有些发闷,肩膀抖得更如同在秋风中的叶子。

被扶起来的十三阿哥,扒住桌角,边擦着眼角晶莹的泪花,边笑不成声:“我…争些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个笑…死的皇子…下次吃…饭,和你说话…就绝对不能吃…鱼…喝酒,否则有性命…之忧…我的天哪…笑死了…”

若干年后,已成为雍正皇帝和怡亲王的两哥俩,一同对饮时,还回忆起这一晚,回忆起有生之年的第一次能笑到如此的不羁和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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