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残酷，永远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会明白——。

久久凝视着面前的一片狼藉，林如烟平静的勾出一个残忍的笑靥。

没带小轩轩来果然是对的，看看旁边平日优雅大方、杀人不眨眼的无忧军师都吐成那样就足以说明问题。

“战场这个地方，果然和武林差得很多。”半晌过后，某人强自硬撑着支起了身子，优雅的揉了揉额头，狠灌了几口清酒希望借此消除心头的那一丝震撼。

林如烟走进让无忧靠在自己身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你不适合这种地方，还非要跟到这里来，武林的光明之处都摆在台上，就算杀人如麻也大都在动手前胡诌出大堆理由，让不明就里的人都稀里糊涂的以为非杀不可，岂是这里混乱的厮杀可以相提并论的？”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话说得果然有理。”瞥了一眼林如烟的从容不迫，无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表情大出意料。说来可笑，七岁杀了第一个人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什么善人了，在上战场之前也幻想过很多血流成河的场面，没想到这次只是小小的短兵相接，倒下的也不过是数百人的性命，两军加起来大约千人的尸体堆积起来竟然如此吓人，没亲临战场的人永远不会懂得，当尸骨遍地，鲜红的血液滋润了土壤，成群的乌鸦飞来啄食腐肉，空气中的味道是吹不散的甜腥，死亡，似乎成了世界唯一的格调，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怆和凄凉——！

“无忧还是太过善良了，见不得血腥呢。”温柔的抬手帮无忧拭去唇角的污秽，林如烟低沉的声音主动承认了自己这个军师的办事能力：“你已经很厉害了，我第一次打架，或者说也算上战场的时候，看到这种场面才惊慌的厉害呢，嘿嘿，我的一个师弟俯瞰全局时还吓尿了裤子，早就没有当时喊打喊杀的勇气了。”

“将军倒是第一个说属下善良的人。”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无忧对林如烟的夸奖感到极为新奇。

“禀将军，兰亭国师传了一封手书过来，请将军您亲阅。”身后几米处传来沙沙的走动声，不一会又传来士兵尊敬有礼的声音。

“兰亭国师？”秀眉微挑，林如烟很是淡然的接过了那封还带着淡淡墨香的信夹，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飘渺将军亲启的字样。

无忧抬手阻止了林如烟继续打开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拈过，上下左右的抖弄了一番，直到把那张纸折磨的抽抽巴巴这才罢休。

“你还怕有机关不成？”笑眯眯的接过经检测后的确无误的信封，林如烟动作一顿，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自从无忧抬手接过开始检查的时候，她就分明只听到了这个类似信封的东西单独抖动的声音，换而言之，这慎而又慎的信封中，很可能就是白纸一张，更或者，什么都没有……。

狭长的凤眸冷冷眯起，林如烟慢慢地拆开信封，由微笑转为大笑，最后放声狂笑外加双肩抖动。

兰亭国师会在这刚刚交手对彼此实力都有了大致了解的时候送上一封毫无用处的信封么？

显然不会——！

若是一个稍微有点心计的人都会考虑，为什么里面的信不见了呢，既然兰亭国师不可能做这种事情，那就一定是自己的人手中出了他国的内奸，接触过这封信的人都要一一排查，假如是在问不出来什么的话，对不起，只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

林如烟慵懒的打个哈欠，和身旁的无忧对视一眼，双方都有着了然的目光。

聪明反被聪明误，可能说的就是兰亭国师这样心机缜密之人，第一次的交手虽然结果还未分出胜负，那这第二轮的交锋，兰亭国师就明显差了那么一小截，林如烟险胜。

不得不说兰亭国师的计谋堪称歹毒，接触过这封信的只可能有三类人，而这三类人会带来让他喜闻乐见的三种结果，第一类是通传的小兵，后果是抓不到任何证据就轻易杀人，难免动尹心；第二类则是真正关心飘渺将军之人，如无忧，他那一番慎密的检查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把里面的内容都一起检查掉，杀掉这第二类人的结果就相当于自断一臂；第三类人则是挚爱之人，至爱之人必然小心谨慎先替飘渺将军查看这封信件，导致的结果就是杀之不舍，却又心生疑惑痛苦不堪，长此以往就自乱阵脚，试问一个连自己心都乱掉的人，还怎么可能去统领三军，兵败！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来人啊。”低沉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笑意，林如烟眨眨眼睛，随手招呼过来一个小兵。

“将军有何吩咐？”单膝跪地，士兵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家将军为什么接到兰亭国师的信件会那么开心。

“你去给本将军随便找个尸首割一缕头发下来，沾点血迹的最好，就用这个信封给兰亭国师送回去，就说是我让他亲自看的。”递出手中揪揪巴巴的宣纸，林如烟很是狡猾的耸了耸肩，和她玩心理战术是吧，她就不信这个兰亭国师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亲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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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两军都在前线阵地，相处距离不远，林如烟别有深意的信函很快就快马加鞭的传到了兰亭国师的手中。

洁白的信函中一缕黑丝飘然而下，斑斑血迹染红了信封的内壁。

兰亭国师微微一愣，以他特有的面无表情表达了对此事的诧异，随后恍然大悟般的轻轻点了点臻首，好一个飘渺将军，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回敬…，只可惜这个飘渺将军并不知道，他兰亭国师的确是没有亲人的，因为，那些给他伤痛的人，都是他亲自下的手，又怎么会把那样解气的方式留给别人呢。

这两人间的第二次交锋，就算他输了一局，飘渺将军，希望你下次也有这么好的头脑，或者，也有这么好头脑的帮手……。

漆黑的眸中满是让人心寒的纯粹，兰亭国师安静的看着那缕发丝在火苗下变成青烟，随后吹熄桌上蜡烛，反身到床榻和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