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话 天衣无缝
作者:光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49

“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破绽的东西。没有无论用任何方法都无法破解的局;没有用尽一切手段也不可能获得益处的斗争。没有绝对的强大,也没有绝对的完美。”

我们,被这样教诲着。我们,用此种教诲下培养出的自信,克服种种难题。正是因为千古以来,有着这样的教诲,人,才得以不断战胜困难;人,才得以永保前进的动力。然而,当某一日,一件完全颠覆此种教诲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又当如何呢?

第七十话天衣无缝

“鲁斯,你怎么看?”

李鸣打破了电梯中静得让人窒息的沉默。三个刚刚取得第一轮游戏胜利的落人,从走入电梯的那一刻起,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在他们凝重的表情下,丝毫看不到胜利的喜悦。三种呼吸声,缺乏节奏的混杂在一起,融成了这一股令人感到恐惧的沉默。李鸣终于忍受不住,率先开口说话了。

“啊?什么怎么看?”鲁斯似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目光还有些游离。“以负为胜的游戏……爱神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李鸣的一句话,点出了三人都在思考的这个问题。“你不也看到效果了么?爱神用以负为胜的规则,淘汰了八个优秀的队伍。现在残存下来的,不过是几个侥幸晋级的弱者而已。”来栖光接过话头,道,“就好比足球比赛,把赢球的队伍淘汰,让输球的队伍晋级,最后剩下的一队,必是最弱的一队。再由爱神和这样一支最弱的队伍比,赢的当然只会是爱神。这便是爱神的如意算盘。更何况,现在残存下来的八支队伍里,还隐藏着一只爱神的走狗SA队),如果一直晋级到最后的是他们,爱神就更可自导自演一场轻松的胜利了。”光的话里,充满着对使用此等卑鄙手段的爱神的愤怒,同时也流露出他个人对现今局势所感到的无奈。

“剩下的八只队伍里,可不全都是弱者哦!”这次说话的,是鲁斯。“你是指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光问,“我看是你多心了。那人只是穿得有些奇怪,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他应也和我们一样,不过是个一头扎进爱神布局里,还找不着北的可怜人罢了。”听到光的反驳,鲁斯不再说话了,因为他从那个黑衣人身上所感到的不安,也不过只是一种单纯的直觉而已,他也无法证明这种直觉是正确的。“光,真如你所说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现在的情况其实对我们也有利?”李鸣问道。“啊?你什么意思?”“我想说的是,如果目前剩下的这些队伍真的都是一些弱队,那我们取胜不就更容易了么?”“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打算怎么取胜呢?”“我们只用在每轮游戏里争取成为输家就行了,我们落人所最擅长的不就是输么?”李鸣的话里透出一丝自嘲,但也说出了这场游戏的真谛。是的,这已不再是一场争胜的游戏,而是一场争负的游戏,只有能输到最后的人,才是唯一的赢家。“李鸣,你以为‘输’是那么容易的事么?”靠在墙角的鲁斯冷冷地说,“你们都和人扳过手腕吧。想扳赢,其实并不难,只要使出全力压制对手就行了;要是想扳输呢?你得在对手想赢,且没有察觉你故意想输的情况下,掌握好力道,让对手压制你。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剩下的这些队伍,强也好,弱也好,他们都应发现了在以后的游戏里必须争负这一点。我们想输,我们的对手也想输,两个都以输为目的的人去扳手腕,你们认为,能扳出结果来么?”鲁斯的一席话,沉沉的打击了李鸣。确实,争负和争胜不同。争胜很容易,只要使出全力,就有希望取胜;争负,则需要超凡的智慧和诡谋,在自己争负的同时还要让对手求负不得。

苏珊娜说的不错,爱神所举办的这次游戏,确是一场史无前例,立于世界之颠的智慧战。

“鲁斯,我们该怎么办?”“放心吧。我虽然对目前这种诡谲的局势感到恐惧,但同时我也感到兴奋。”鲁斯脸上浮出一丝用言语难以形容的微笑,他好像在告诉自己,“JACK,这不正是你一直想登上的舞台么?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局面么?恐惧,来的更猛烈些吧!只有能令我恐惧的人,才配和我交手!”“兴奋?”光有些不解地问。“光,我也能稍微体会到鲁斯的心情了。”李鸣说,“我们落人总感叹怀才不遇,感叹社会的肮脏和不公。现在这场游戏,不正是我们用落人的智慧向世人证明我们价值的机会么?”“是啊,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吧!”鲁斯拍了拍光的肩膀。

这时,电梯停下了,鲁斯走出了电梯的大门。“放心吧,目前这个局势,哪怕只有一点破绽,我也一定会努力找出来的!”

爱神大厦·顶层·本·哈克办公室

“喂,怎么又是你这小丑?本他人呢?”刚和苏珊娜一起从23层的竞技场回来的大流士问道。在他眼前的,仍是那个堂而皇之地坐在爱神最高统帅者办公桌后的诺伊诺斯。“哈克先生仍在冥想室里。”诺伊诺斯微笑着答道。这样的回答大流士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听到了,自从“游戏”开始前的两天,本·哈克就如同人间蒸发般,再也没在大流士眼前出现过,每次来到这间办公室,都只能看到宛如已把自己当作爱神首领的诺伊诺斯。大流士开始觉得有些厌烦了,他甚至曾猜想过,那个所谓的“冥想室”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是诺伊诺斯把本藏了起来。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诺伊诺斯对本的忠诚是有目共睹的,真正怀有异心的人是艾桑和他自己。“你不是说本每天只有一个小时呆在冥想室吗?难道这个时间不是固定的?怎么每次我来他都不在?他是故意在躲我还是怎的?”大流士问。“大流士大人,您误会了。”诺伊诺斯仍旧保持着微笑,“哈克先生并不是在躲您,而是自这个星期一起,他就没出过冥想室。”“什么?他究竟在里面干什么?”“哈克先生说,游戏开始后,他需要大量的思考时间,每天一小时已经不够,这几天他会一直在冥想室里,到必要的时候再出来。而这期间,爱神所有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我负责。”“这……这真是变态!”大流士怒道。作为心理学家的他,只听过自闭症,还从未听过自闭癖。“如果他不在,那刚才23层的那个广播是怎么回事?”站在大流士身边的苏珊娜问道。“哦,那个是我用变声器说的,怎么样,学得像吗?”诺伊诺斯调皮地说。“什么?你……”听到这句话,大流士更加生气了,他没想到,刚才以本·哈克名义向十六个参赛队解释“负者晋级制”的竟是这个小丑。

“别生气啊,大流士大人!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是哈克先生进冥想室前一天交代我办的,我可一点也没有跃权哦!对了,大流士大人,您现在找哈克先生有什么事?”“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和他说。”“哦,那您和我说就行了,我会转达给哈克先生的。”“你这小子,不要太嚣张了!”大流士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有什么资格听取我的汇报?你知道吗,在爱神里,我和本·哈克可是平级的!”“啊息怒,息怒。我怎么敢在您面前摆架子,只是哈克先生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事也只能和我说啊。”“哼,好吧,那我就和你说!”大流士强压住心中的愤怒,道,“刚才我在23层,看到鲁斯了!”“鲁斯?鲁斯是谁?”“混蛋,你到底有认真读过近几个月的新闻吗?鲁斯就是自称纽约十一启连环凶杀案凶手的那个人,就是他破坏了我去年在圣诞节的计划,我肚子上的刀伤也是拜他所赐!”大流士轻拍着腹部,说。“哦您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了,可是那个人现在不是应该被关在精神病院的吗?”“确应如此,可他以CIA的身份出现在丘比菲城也是事实。CIA的优秀探员应该都已被我们抹杀干净了,我怀疑鲁斯和美国达成了某种协议,美国把他从精神病院里放了出来,并让他以CIA的身份参加我们的游戏。我认为有必要告诉本知道,我们的游戏里已经出现了异数,对这个鲁斯,我们必须慎重!”“CIA……冒牌李鸣所在的那个队么?”诺伊诺斯回忆着曾看过的全十六队资料,暗想道。“这个鲁斯真的值得您如此重视么?在我看来,他应该只是个普通的神经病吧?”诺伊诺斯虽已立刻在心中暗暗记下了鲁斯这个名字,但表面上还是显得很不以为然。“哼,写他可是会吃大亏的!我和他交过手,我很清楚,他的实力绝不比那个李觅差,我们爱神应该把他列作目前的头号敌人!”“好吧好吧,我会把您的这个消息转告给哈克先生的。只不过,我个人而言,还是认为您有点小题大做了。”

“你……”还没等大流士再一次发作,诺伊诺斯便抢过话头,继续说道:“就算这个鲁斯有再大的能耐,他也不可能给我们的游戏带来任何威胁。这并非是我写鲁斯,而是在于,哈克先生设下的这个局,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死局,无论任何人都破解不了。大流士大人,苏珊娜大人,我认为也该是时候向你们详细说说哈克先生的这个布局了。”“哦?本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么?”苏珊娜饶有兴致地问。“是的,这个布局的全貌,我也是几天前才听哈克先生说的,当时我听后还无比震惊呢!”“本那家伙是这样的,总喜欢把自己的计划藏得很深。好,那我就听听,这个所谓天衣无缝的布局究竟是什么样的。”大流士坐了下来,似乎终于决定耐心听诺伊诺斯说话了。

“大流士大人,您还记得哈克先生曾对您说过,为了保证在游戏中最后获胜的只会是我们爱神,他在游戏里埋下了很多保险吧!”“是,他说过这话。”“其实,哈克先生在游戏中的设下的保险一共有五个。第一,是游戏开始前便大量暗杀美国优秀特工,让美国无法派出真正出色的人才来参加游戏。第二,便是负者晋级制,这个制度对我们究竟有哪些好处,您想过么?负者晋级和胜者晋级有很大不同,胜者晋级所产生的结果是我们爱神要在最后的总决赛里面对十六队中最强的队伍;而负者晋级则是我们爱神可能会在最后的总决赛里迎来最弱的队伍。”“输到最后的就一定是最弱的么?这可不见得哦!”大流士反驳道,“像鲁斯这种人,不知道脑子里装着多少以负取胜的好法子呢!”“不,故意输和故意赢有着很大的区别。在一方想赢,一方想输的情况下,‘故意输’可能会很简单。但是,在比赛双方都想输的情况下,争负却比争胜难上万倍。拿足球打比方吧,这就好比有一个人,无论怎么射球都绝对射不进;一个守门员,无论怎么守球都绝对守不住。这样的两个人来一场一对一的比赛,您认为,最后能赢的会是哪一个呢?”“这……”大流士略微思考了片刻,说,“这不是形成悖论了么,无论怎么比,也不可能分出胜负的!”“没错!哈克先生设计出的负者晋级制,就是为了造出这样一种疑似悖论的环境。一但比赛双方都想争负,则他们必将陷入如同悖论的僵局中。人,一旦面临现实的悖论,往往会手足无措,更别谈是用什么奇计了。一轮游戏结束后,晋级者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晋级的。我们特意安排第一轮游戏的主题为格斗,也是有其用意的。一轮激烈的格斗下来,获得晋级的那些负者队,必然都会伤痕累累,成为一群伤兵。您认为,这些身体上充满伤痛的人,在接下来面临争负的悖论时,还会有足够的头脑去打破僵局吗?”“确实……想要故意输,不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大流士入神地点了点头,似还在思索诺伊诺斯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

“第三个保险,便是大流士大人您那群优秀的部下了。”“哦,你是SA队吧。”“是,这只打入十六队内部的卧底拥有清醒于其他所有负者队的头脑,他们能不为悖论所扰,按照爱神为他们安排的既定方针一路走下去。而一但他们走到最后,总决赛就会变成一场爱神对爱神,无论如何,都是爱神赢的比赛了。对了,您所在意的鲁斯那个队,下一轮的对手好像就SA队了,我相信,December他们会帮您消除心中的疑虑。”诺伊诺斯顿了顿,继续说,“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安排了另一个卧底。”“什么?”大流士惊讶地看着他。“没错,不仅SA,我们在十六只队伍里打入了两队卧底。这就是第四重保险。我们SA位于赛程表的上半区,另一个卧底位于赛程表的下半区,最好的情况,是两队同时进入决赛,由他们演一场戏,戏中的晋级者进入总决赛和我们爱神队再演一出戏;而万一这两队有哪一队失手,没有进入决赛,我们也能确保另一队一定能进决赛。这样一来,我们爱神在最后总决赛里的对手已99%可以确定是我们的自己人了。如此,还愁赢不了么?”“那……另一个卧底队是哪些人?”苏珊娜插嘴问道。“呵呵呵……”诺伊诺斯暧昧一笑,说,“不瞒您说,其中正有鄙人。”“你?”大流士再一次被震惊了,“昨天你说你最近另有要事要做,就是指的这个?”“正是。”“可是,你人一直在这里啊,我们为什么会派出十六架飞机呢?”“呵,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当然不可能只派出十五架飞机。”“你是说……”“没错,十六架飞机里有一架是只有飞行员的空飞机,而身在这里的我,本应作为参赛队员坐在那架前往丘比菲城的飞机里。”“那……你是易容参加游戏的?你所在的那支队伍是……”苏珊娜好奇地问。“美丽的小姐,这个秘密就让我保留着吧,你们继续观看游戏,自然会知道的。”诺伊诺斯笑得像个淘气的孩子。大流士的心中却敲起了暗鼓,诺伊诺斯说他是十六个队伍其中的一人,就意味着他刚才也参加了格斗游戏;而诺伊诺斯又说刚才格斗游戏进行时那通“本·哈克”的广播是他用变声器说的。这样的话,岂不有两个诺伊诺斯,一个在23层的竞技场里听广播,一个在某个地方说广播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在现场,一边伪装成参赛队员,一边还堂而皇之的用播音器和变声器说广播?这怎么可能?!

“最后,还有第五重保险,确保我们的胜利万无一失。”正当大流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诺伊诺斯又开始说话了。“我们,会用摄像设备,录下五天来比赛的全过程。万一不巧,正好被我们碰到那1%的可能性SA和我那队都没能赢得决赛,取得和爱神队进行总决赛的资格,我们爱神就将在最后的总决赛里迎来一个并非是自己人的对手。当然,由哈克先生、大流士大人和苏珊娜大人组成的爱神队,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都不太可能会输。但,为慎重起见,哈克先生还是为这1%的可能性做了两手准备。如果爱神队在最后的比赛中取得了负位(即获得胜利),我们就正大光明的赢了,届时,我们可把五天来比赛的全过程放到网络上,给全世界人看,让全世界知道,我们举办的此次游戏乃是一个争负的游戏,最终争得负位的爱神是游戏唯一的胜者;而万一爱神队在最后的比赛中取得了胜位(即输给了对手),我们又可只把最后一场比赛的录象放到网络上,告诉全世界人,我们举办的此次游戏乃是一个正常的,争胜的游戏,最后在游戏中取得‘胜利’的爱神,是实致名归的最终胜者。就算其他参赛队伍辩解说此次游戏有负者晋级制这样的规则,只要我们不把前面几天比赛的录象放出来,世人就绝不会相信他们。‘世上哪有以负取胜的游戏呢?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规则?一定是那些输不起的家伙编出来的无聊借口!’世人一定会这么说,且只会这么说。因为,胜就是胜,负就是负,这是个千百年来根深蒂固在世人心底的概念。任谁也不可能去相信从一个负者口中说出的‘负者晋级制’‘以负取胜’这种愚蠢的规则。也就是说,在最后的总决赛里,爱神无论是胜了,还是负了,都将成为唯一‘胜者’!这,就是不可改变的现实!”

听完诺伊诺斯的一席话,大流士和苏珊娜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呆得嘴里吐不出半个字来。本·哈克的大脑,简直超越了所有的人类,这,是他们第一次产生此种感觉。如此精巧的布局,是常人所能想到么?计算到包括最后一步在内的每一步,计算出任何一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并设计出应对方略,造出一个200%不可改变的胜局,这,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么?确实,本·哈克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不可能有人从中找出破绽,因为它本就没有破绽。现在,大流士终于相信了,鲁斯,不足为惧,在本·哈克这五重保险所造出的铁壁面前,鲁斯只如同蝼蚁般渺小。

但此时,大流士却笑不出来。本·哈克有着如此恐怖的头脑,早已超越了当年的丘比菲·哈克。而大流士,他又有什么资本,继续和这样一个本·哈克对抗呢?或许,选择真正彻底的服从,才是唯一的正途。大流士,迷惘了。而此时,唯一令他不感到迷惘的只有胜负已定,且胜者只会是爱神这个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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