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柔姨娘看着朦朦胧胧飘动着的纱帐，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脑海中一片空白。明明没有人，耳边却总是嘈杂的很，一会有孩子响亮的哭喊，一会又是女子轻蔑的低语，一会有人无奈的叹息，到最后才发现，她竟然笑了。

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那个孩子怕早已在乳娘的怀里安睡，本来在鬼门关跑了一趟，换回来母子平安，这一切是多么值得高兴呀，可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孩子呢。那个老道士，明明说的那么准了，那些宫里的嬷嬷，不是很有眼力见的吗？到底，是谁偷走了她的儿子，到底是谁骗了她。明明已经在眼前的荣华，偏偏又硬生生夺走了，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呀。纤长的手指曲成利爪状，狠狠插入了床单内。前一秒还在黯然伤神的妇人，下一秒眼中就带上了狠意。

片刻之后，门被推开了，有丫鬟进来查看，她听见了丫鬟刻意踩轻的步子，近了又远了。门又被轻轻合上了。她不会醒来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被重重推开了，二爷的声音传来，“姨娘还没醒吗，你们去准备些吃食过来，我去看看。”然后大踏步的声音过来了，“柔儿，柔儿，你醒醒。”听到这样的呼唤声，柔姨娘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二爷，你来啦，柔儿觉得乏的很，就贪睡了一会儿，二爷可不要怪柔儿呀。”

“怎么会呢，我就是怕你睡得过久了，闷着了，才唤你的。”二爷边说边将柔姨娘扶了起来，还体贴的放了个枕头在她身后。“二爷，我们的儿子还好吧，让奶娘抱来我瞧瞧，我这就跟睡了一觉似的，一点不记得我是怎么把咱们儿子生下来的了。”柔姨娘用期望的眼光看着二爷。

“柔儿，孩子很好，长得像你，很漂亮，只是，只是，是个女儿。”二爷迟疑的开口。“怎么会呢，二爷不要逗柔儿了，我明明就生了个小公子呀。”“柔儿，你别这样，女孩儿我也喜欢的，将来和小可是多么好的一对姐妹花呀。”柔姨娘听着听着眼里泛了泪光，“二爷，我，怎会如此呢，我该怎么办呀？”泪水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涌了出来，美人就是美人，哭也是好看的。“好了好了，没事的，孩子还会有的，你现在都有两个孩子了，谁还敢欺负你不成。”两个孩子？对，小可，还有小可，小可是二爷第一个孩子，比这个女儿在二爷心中的分量一定要重，我要把小可要回来。

这个念头在柔姨娘心中扎了根。

至此她每日念叨着小可小可，日日淌泪，下人都劝导产妇不能哭，可柔姨娘就是一边卖惨，一边敷药，绝不肯半分收敛。二太太带着小可过来看过她，她拉着小可的手不肯放。依可胖了些，和她生疏了不少，只像看着家里平凡的长辈看着她，反而对二太太一口一个母亲，对着二爷一个父亲，极像一家人。

而刚生下来的二小姐呢，连名字都没有定下来，干干瘦瘦的，整日哭个不停，柔姨娘一点也不喜欢，打心里厌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