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暗了，二爷最初还和小可有说有笑的，然后他便让小可练字，他坐在一边看时，慢慢想起小可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她刚出生的时候自己是多么开心，初为人父的欣喜是一种复杂的感觉，他抱着那么小小软软的女儿，心都要化了，而时间过得也真快，一转眼小可都这么大了，在灯光的照耀下，小可的侧脸透露出了几分温柔，竟像极了明珠。

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头一次见到明珠，他十岁，明珠七岁，是个倔强的小姑娘。当时她在院子里罚站，他还奇怪，偷偷问了下人，才知道她打翻了哥哥的砚台，弄脏了哥哥刚写好的文章，才被父亲罚站的。

那日明珠穿了一身鹅黄小衫，站在那里要哭不哭的样子很委屈。他觉得可怜，跑过去和小姑娘说：“你跟你父亲认个错吧，这样就不用罚站了。”“我不要，我没有打翻哥哥的砚台，是哥哥自己打翻的，哥哥撒谎，父亲坏，不肯信我。我才不要去认错。”说着说着，越来越委屈，泪水连连，他慌了手脚，母亲发现了，训斥他欺负妹妹，他辩驳着：“我没有，妹妹是自己哭了的。”后来的对话记忆力有些模糊了，只知道最后母亲牵着眼睛红红的明珠，柔声哄着，他也像个小男子汉似的保证，“好了好了，以后你到我们家来，我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明珠那时抬头看他，眼里不知是泪水还是光芒。他突然就忆起了当时的一腔热血，终究是辜负了那个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的小姑娘。

他忍不住的思念，后来他大了，轻狂又叛逆，早就把那个小姑娘忘得干干净净了，又猛然听说自己已经订了亲，下人说是个保守贤惠的姑娘，他心里不喜，他想要自己选择一个喜欢的姑娘，就对明珠有了排斥的感觉。后来拗不过家里，娶了她。新婚那日，凤冠霞帔，揭开盖头是惊艳了几分，但那样柔顺乖巧的女人，令他感受不到恋爱的滋味，他开始淡漠，疏远，从未上心。后来遇见了柔儿，外柔内刚，有着主见，且能理解他，懂他。他觉得那就是他想要的女子。现在想想，他却记不清刚见到柔儿的感觉，好像就是突然，就被她拿住了。那是什么滋味，却突然觉得不够清楚了，就好像一切只是浮在表层上，从没有真真正正上过心。

他很想找回幼年的那个自己，想护着当初那个执拗的小姑娘，而不是看着这样的她，被磨平了棱角。不知过了多久，小可俯在案板上睡着了。他唤来奶娘带小可去洗漱，自己悠悠的走到了明珠的门前。没有打招呼，他推开了房门。看见屏风后一女子，青丝垂在肩上，只着薄锦内衬，惊吓的转头过来时，鬓发还带着湿气，面庞干净清秀，活脱脱就是那个七岁的小姑娘。瞧见是他，二太太才舒了口气，嘲讽的开口：“原来是二爷。”便披上一件紫色外衣，看起来老气又怪异。“二爷怎么一人来了，小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