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杂事
作者:白白白姑娘      更新:2019-09-17 09:52      字数:8035

6月底的某天,我接到集团同事一电话。

同事姓栗,心思敏感,不失良善。从私人感情来说,他与我关系算是不错。

我开始并没觉得奇怪,嘘寒问暖之后,又吐槽了一下现实生活,都觉得无聊透顶。此后又是各种内幕八卦一类。我觉得新奇之外,忽然有所感悟。一般如此絮叨的谈话表面之下,都暗藏着玄机。这无端的猜疑多少让我心生异样之感。

最终客套话,体己话说完,无话可说,谈到了正题。

栗说,你那边业务现在做的怎么样?

我迟疑一下说,还行吧?

栗说,现在集团对你那边的工作貌似不是很满意。

我心里一沉,说,什么意思,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提前给兄弟透露一下。

栗沉吟一会说,现在集团业务要扩大。

我问,难道有新的金融机构要介入?

栗回答说是。因为新的金融机构人员你并不熟悉,集团正考虑从内部抽调人过去支援。

我苦笑一声说,果然如此。

话已至此,也不需再遮遮掩掩,我问栗,已经决定了谁来吗?

栗说还没决定。但是应该是个熟人。

我问何以见得,栗说,因为合适的人选就那么几个,而你我正好也都认识。

我想了想说,谢了。

与栗约好有空吃饭,便挂了电话。

琢磨这事的可信程度,应该是十之八九,毕竟,这段时间来,我的工作成果并不理想,在上边人眼里,过程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你的努力和牺牲。

况且天高皇帝远,资金一事又关系到公司命脉,总得有个心腹来把持。

至于栗所谓的支援,不过是让我不反感的说辞,在我看来,这个支援很有可能是过来替代我,最最好的情况是,这个支援者上升一级,我原地踏步,支援者成为我的领导。

这事多少让人心里不痛快。但想想这是高层的意思,腾挪的余地估计不大。

我突然想,在这个事件当中,是不是有邹的引导。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搞清楚,是谁要来,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对我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如果万一被取代掉,该以何种方式应对。

我先给郑打了电话,郑虽然下野,但毕竟人脉还在,多少获得信息的渠道多一些。

郑的回复是,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着,没想到你先来问了,是这样,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过来支援的人叫未央,这人是你们系统内的人,你应该了解。另外,现在你所负责的板块是集团所有板块中的重中之重,其他板块后继乏力,矮子里边拔将军,现在这个香饽饽连大老板也是极其看重,所以,未央之外,还配了两个辅助,具体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知道一个姓甄,一个姓杨。未央过去的定位是副总,比你高一级,那两个和你平级。

我说知道了,谢了。

果然,自打出离集团权利核心以后,真的是事事受制,什么消息都是最后才知道,搞得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未央此人,接触不多,之前虽在同一系统之内,但各自负责领域不同,交集甚少,不过虽然接触不多,耳闻却不少,毕竟在一个系统同事多年,坊间传说加上眼见为实,总结归纳一下,不难看出其为人。印象中,未央在集团的表现并不突出,前几年,他还在跑腿打杂,司机加秘书的角色,后来在业务当中接触过几次,当时他应该是在做一些小项目融资,不温不火。再后来就很少见面,据说做过发债,基金,上市一类的事情,因为事涉机密,了解不多。

此事对我的影响,可以预见的是将直接削弱我对部门的实际控制力,毕竟,他是顶着副总的名义来的,名义上,他会成为这个部门的第一负责人,而我,很可能被边缘化。

至于去留的问题,现在还不能定,得看以后情况。

此次他来,除了自带集团背景的光环,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内容,不得而知。传言说他背靠大树,但这大树是谁,说不好。

甄和杨的辅助设定,值得推敲,按照栗的说法,是为了拓展融资渠道,果真如此的话,必然是要扩充部门建制,这二人应该是为此做准备的。

以后的格局应该就是以未央为主,下设三个经理,要么以地区属辖划分,要么是以融资渠道划分。

以这样的布局来看,说明集团其他板块真的是后继乏力了。

集团动作麻利,七月初,任命通知正式下发,与郑的说法一致。未央是副总经理,负责该板块全国业务的开展和部门人员管理,甄和杨各分南北。我原来的职责范围全面收缩,只负责对接甄,杨以及金融机构,当传话筒。职位薪资到没变动。我有时候想想也乐得清闲,安心当个富家翁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个处境会维持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天忽然就被踢出局。

办公室众人收到通知都有些不知所措,用疑惑眼神看我,我想还是该稳定一下军心,否则外边还没来打,自己先垮了,成为别人的笑柄,在行业内也没办法混了。

我让众人停下手头工作,开会。其实胖瘦二位姑娘自打看到通知,早已经无心工作,只是装模作样的给我一个态度。

白姑娘到没多大波澜,不声不响的修正资料。她对这些事儿真的是极度不敏感。

吴是老人了,消息渠道广些,又擅长窃听各类八卦,之前应该已听到风声,心中或许早有打算,不管去留。

对于此事,我并没太多抵触,许多事不以人力为转移,尽人事听天命,这应该是如我一般背后无树之人应有的觉悟。所以我说话的时候平淡而理智。

这是公司业务发展的需求性调整,不管对于我,还是对于你们每个人,都有好处,毕竟咱们这个部门向上走了一格,大家晋升的通道深了些。

胖瘦姑娘不以为然,说,还不是一样。

我说当然不一样,以前你们晋升空间最多不过是个主管,现在你们有机会成为经理了。

胖瘦姑娘和谐一致,表达嗤之以鼻的态度。

白姑娘说,经理,那你呢?

我心里一暖,想还有人担心我的个人前程。也是难得。说,你们往上走一走,我也算根基稳固,不怕人来拆台了。

白姑娘想了想说,我恐怕不行。

为什么?

白姑娘认真的思考一会儿,说,我怕我太笨,你的台子还没搭好,我自己到先塌了。

我玩笑说,那我就做个跛脚的台子。看有没有人敢来拆,谁来拆我就先把你这条残疾腿砍掉,大家一块埋在废墟里,同归于尽,好不好。

白姑娘说,如果我的用处就这些,那物尽其用也没什么不好。

白姑娘的表达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我说,到时候别嫌疼。

只是这跛腿,日后却成为我一生之痛,所以,时运这东西,太玄妙,如我等凡夫俗子,注定要被摆弄。

胖瘦姑娘平日受我照顾颇多,因此很是为我不平,毕竟部门成立时间不长,我作为初创者,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就被人像用完的抹布一样甩开,实在让人心寒。但我尚且苟活,她们又能怎样,只能为我发发牢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我领情,但觉得她们的宽慰并无必要。

白姑娘傻乎乎的态度倒是让我坦然许多,至少没有心生感激的歉疚。

未央履职之后的几天,先去合作的金融机构摸了摸底,我本应该陪同,但正好那几天有事出门,就没能成行。因为都是公事,我想他也应该理解。

回来之后,白姑娘偷偷告诉我,见到未央了。

我还纳闷,白姑娘接着说,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看着比你年轻。

我佯怒看她,说我很老吗?

白姑娘点点头说,反正不年轻。

我无奈说,你这低级动物的思维能不能转变一下,客套话也不会说吗?

白姑娘点点头说,不会哎。

我不再理她,琢磨未央此来,连个招呼不打,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天真的认为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如果是前者,那有点欺人太甚,如果是后者,那此后他的路未必长远。

白姑娘见我不再理她,有些意兴阑珊的,去拿了一些零食过来给我吃。我说我岁数大了,不爱吃零食。

她说这都是未央买的,一看就很贵的。我和胖瘦姑娘都没舍得吃,给你留着的。

我看她表情,明显在撒谎,她撒谎的时候很特别,低着头看脚面,头晃来晃去,声调比平时高一些,还爱用反问的语气。

我说,胖姑娘没吃我还信,至于你和瘦姑娘,没把东西吃光,都已经是奇迹了。

瘦姑娘瞄了白姑娘一眼,哼哼唧唧的说,经理,你竟冤枉我。

我哈哈一笑说,难道不是冤枉你们两个人吗?来来来,你们俩现在可以开撕了。

瘦姑娘对白姑娘说,猪队友。

白姑娘怒气回应,你难道吃的少了?

瘦姑娘彻底拜服,说,白姑娘,你赢了。我撕不过你。

白姑娘听出不是好话,哼了一声说,讨厌。

我取了两颗德芙巧克力球,给胖姑娘,胖姑娘说,经理,你还真嫌我不够胖。

我说,胖点好。

胖姑娘说,那你胖吧。

我拨开包装纸,说,也好。

未央此次前来,是为了放低姿态,向我下边人示好?还是想顺便拉拢一下,先行打好群众基础,以便之后的动作?不得而知。如果真是如此,那人精如吴,应该已经开始投敌了。

难道在我想他可以理解我出差,未能陪他拜会金融机构朋友的时候。他同时想到我也可以理解他不打招呼就来挖人墙角的苦衷。

奇怪的逻辑。

经理,你没事吧。白姑娘看着我手里的巧克力球说。

我放到嘴里含了一下,说,没事,现在你可以吃了。我把巧克力球递过去。

白姑娘厌恶的看我一眼说,恶心。

我悠悠的说,总比一颗巧克力就能收买的灵魂纯良干净些吧。

我冷眼看了一下众人。

吴乖巧的目视别处,胖瘦姑娘不言语,白姑娘不明所以,说,经理,我们是那种人吗?

我阴冷目光再看他们一遍,并无目的性的说,你不是,但谁是,我就不知道了。

我肯定不是啦,白姑娘心无旁骛又不无惋惜的说,要是就好了。

胖瘦姑娘忙给她使眼色,生怕又重蹈前几天的覆辙,无奈白姑娘都没看到,低头忙自己的事。

我摇头让胖瘦二位姑娘不要再做无谓的表情浪费。

胖姑娘问,经理,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我说什么计划。

胖姑娘说,我们得知道怎么配合你啊?

我说,你们不用操心这些事。

瘦姑娘说,经理,你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我笑笑说,理解,但是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参与进来。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白姑娘抬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说,经理,我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我说,白姑娘,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耍赖说不。

我说,来来来,别害怕。

她犹疑着挪过来。

我说,帮我接杯热水吧。

胖瘦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晚上下班时,胖瘦姑娘说要请我吃饭,我问为什么?

胖瘦姑娘说不为什么。

我说那我不去了。

吴此时也特别积极的说,去吧。

我笑笑看着吴,说,我要不去是不是很不给面子。

吴尴尬的看着胖瘦姑娘。

白姑娘似乎私下与她们沟通过了,傻乎乎的说,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吃饭,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说,这饭吃着意义不大,如果单纯要吃饭,未央总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

瘦姑娘说,当然不是光吃饭。

我说也好,不过,如果你们想趁着吃饭的机会宽慰我,最好不要。否则我真的会翻脸。

白姑娘插嘴说,知道啦,你翻脸比翻书快。

我一愣,想这话我貌似对她也说过,现在又原样还回来了,果然睚眦必报,不吃亏的主儿。我说白姑娘,你这样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的理直气壮里有些怯懦。

我说,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是对的,但这么着急报仇,也不是君子所为,懂不懂?

白姑娘皱眉说不懂哎。

我说我最讨厌台普。

胖瘦姑娘有些紧张的说,好了好了,咱们走吧。

我说还早,你们可以斗几局地主。

胖瘦姑娘尴尬的看着白姑娘。

白姑娘果然出人意表,说,我们先去点菜,点好了叫经理去就行了。

我果然在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瘦姑娘来电话说,经理,我们都点好了,速来。

我挂了电话,琢磨去还是不去。没想到未央的电话进来,我本想装作没听到的,电话想了几回,不堪其扰,接了电话,解释说刚才在厕所,没听到。未央说理解理解,不过但凡现在的人都能听出话里的意思,谁在厕所不带手机?

毕竟有些旧情宜在,寒暄几句,说到旧时往事,都是不胜唏嘘,我感慨的是世事易也,他可能想的是其他。毕竟不能感同身受,个人有个人的际遇,互不理解,却都能理解,奇怪的事。

说到工作,他倒很谦虚,只说临时过来一段时间,都是集团高层的意思,最终还是要回集团。

我也理解,毕竟集团的底气还在,而新的板块,谁心里也没底,谁会放弃大树下乘凉的机会,到冰刀子下挨淋。而且集团的传统是,但凡下放的大员,如果回去,那都是一方诸侯。所以,未央必定是带不长久的,一旦干得好,大树再吹吹风,回集团混个负责人轻而易举。除非,除非干的不好。这个待日后考察。

说起聚餐一事,我想,果然,都是这一套,到哪儿也不能免俗。我说未央的一顿好饭,至少没有食言。

最后与未央定了聚餐地点,便挂了电话。

我到瘦姑娘定的饭店时,已经不早,胖瘦姑娘和吴呆呆在那儿等着,白姑娘明显有些急不可耐,问,经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说不巧,等的时候我并不饿。

白姑娘拿起筷子说,你想吃什么?

我说你吃。

她果然不客气的说好。

我问瘦姑娘,我的酒呢?

吴说马上来。

酒很快上来,吴给我倒一杯,自己倒一杯,说,经理,先走一个吧。

我说酒可以喝,但得有个由头。顿了顿说,但这个由头不要与工作有关。否则自罚一杯。

吴似乎有所觉,说,那我先干一杯。

我本想追问原因,想想算了,何必欺人太甚。将杯中白酒饮去一半说,说,没有因由,我喝一半。

胖姑娘说我要敬你酒。

我愕然问,为什么。

胖姑娘说,不为什么,可能就是觉得你好。

我凄然一笑,说,你若觉得如此,我所受委屈都不值一提。

瘦姑娘举杯一起。

白姑娘也来凑热闹。

我说,今后事,无论如何,你们竟可放心,只要你们不要卷入其中,我护你周全,然而一旦卷入到了里边,不管什么原因,后果自负。

白姑娘说,经理,你岂不是不管我们了。

我说我管你你又能如何。

白姑娘明显英雄气短了,说,那我就听你的?

我看了一下手中的大半杯酒,说,不听我的也没关系。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胖瘦姑娘连说慢点儿喝。

我皱着眉头将酒气压倒肚子里,说,不碍事。

吴将酒倒上,说吃点菜吃点菜。

这一杯酒下去,确实有点难受。我说,白姑娘,给我把那个炖牛肉端过来。

白姑娘说,难受啦?活该。

但还是把牛肉放到离我更近的地方。我哈哈一笑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这一辈子,能多喝几杯酒,总比少喝几杯要痛快些。

那也得有命喝啊。照你这喝法,我觉得不一定能多喝几杯。白姑娘把筷子伸到牛肉盘子里,被我一筷子敲到手上,她吃痛,哎呦一生,手缩了回去。嗔目看我,讨厌。

我说,你这个小朋友还真有趣。

她鄙夷的瞟我一眼,说,我不仅有趣,还有颜。

众人嗤笑以对。不知道笑的是前者?后者?还是两者都有。

我举杯说,好好好,论有趣朋友的无耻度,你可以算是人中龙凤。

白姑娘傲娇的哼了一声。

吴端起酒杯,说,咱们一起第三个?

我说怎么突然就第三个了?

吴想了想说喝多了,杯数都不记得了,那咱们第二个。

我说我是第三个,说完一笑,举杯与众人相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吴也不计较,仰头喝下一半。

我说你悠着点儿,喝多了我可不送你。

吴说不用不用,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我想想算了,想留心的赶也赶不走,不想留心的留也留不住,吴,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没必要过意不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有选择的权利,我完全理解,只不过,作为过来人,还是要说两句,既然选择了一条路要走,就一定要坚持下去,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就得不偿失了。

吴略带感激的说,经理,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

我阻止住他,不用刻意掩饰什么,都是成年人,何况我也没把你当过外人,这话你如果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我也不强求。

说完,我举杯对其他几人说,你们都有权利选择,我希望在你们权衡之后的选择,是让你们自己都越来越好的选择。来来来,喝酒。

我醉眼看着一片明亮之外的夜,说,天黑了。

胖姑娘说是啊。

人生欢乐短,岁月苦恼长。

胖姑娘说,那我也来杯酒吧。让苦恼岁月缩短一些。

你们年纪轻轻,哪来的苦恼?

怎么没有,瘦姑娘反问。

说来听听。

没钱啊!白姑娘抢着说,穷啊……说完唉声叹气起来。

我说,你觉得穷的时候还不是穷,等你习惯了穷,都忘了说自己穷的时候,才是真的穷。

瘦姑娘说,那我们可能真的已经习惯了。

我说,你看看,你还在不满,说明还有希望,你看看白姑娘,在那听天由命了都。

白姑娘狡辩道,我哪儿有?

胖姑娘说,敬穷先生一个。众人附和。喝完沉默。大家都在努力摆脱当下的各种宿命,穷也许只是众多宿命当中最可恶的一种。然而用尽浑身解数,终于成功之后,抬头才发现,你我只是从此宿命钻到了另一个宿命的圈套里。彼时,我们仍然会有不尽的苦恼。

经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没用啊?白姑娘说。

我愕然望向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啊。白姑娘不满的质疑。

我说,该让你们知道的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们?

但是你都不让我们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自嘲的说,我有什么想法?

未央来你就没想法?白姑娘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别的情绪。

我喝了口酒说,没什么想法,毕竟,人家是钦差大臣,带了尚方宝剑来的,抗命是不可行的。

那没有别的方法吗?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话?

她翻翻白眼不说话了。

胖姑娘说,经理,喝一口吧。

白姑娘所说的其他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必要,何况旁边还有个邹在观战。邹与未央的关系不明,如果俩人穿一条裤子,我一旦有所动作,几乎分分钟就会被拿掉。倘若两人还未结盟,那未央来,倒成了我与邹之间的有效缓冲。所以此时真的没有必要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两条路都被堵死,那就只能听郑的,见机行事。

吴有了些醉意,拍着胸口表忠心,经理,我们肯定和你一条心。我拍拍他肩膀说,谢了,不过,但凡有好的前程,也不要耽误。

胖姑娘说,能有什么好的前程?

瘦姑娘和白姑娘附和。我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于是笑着说,明日有明日的因果,看各自的造化吧。

白姑娘不满的说,为什么你说话总让人半懂不懂啊?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我拿起筷子,照着她的头敲了一下,她撅着嘴哼了一声,说怎么又打我?

我说,你这么傻,不打怎么能开窍啊?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是以后真的不管我们了?说完叹了口气,那我们自生自灭好了。

胖瘦姑娘也忧郁起来,说,不知道未央来了会怎么样?哎。

我看着夜色里孤独的路灯和围绕在灯光周围的无数飞虫,忽然想,我自以为是的觉得它的孤独是不是它的真实感触?那些欢闹的飞虫是不是可以消解它的孤独?

我出神想着孤独与唯心主义的时候,恍惚看到白姑娘站起来,然后头就受了她筷子的袭击。

想什么呢?她狡黠的笑。

醉眼迷离中,她的笑容让我无端升起温暖之感。我犹豫片刻,笑笑说,我在想,我已经半月没洗过头了,你的筷子估计是不能用了。

她一脸厌恶的把夹菜的筷子撒手抛下,说,经理,你怎么这么恶心?

我见众人酒已喝的差不多,便端起杯,起身说,今天到此为止,杯中酒,敬诸位,前程似锦

众人起身,共同举杯,我犹豫一下,借着酒意说,你们几个,我都放心,唯独白姑娘.......

吴和胖姑娘大半已混沌,唯有瘦姑娘滴酒未尽,最是明白,说,经理,你放心不下白姑娘什么?

我用最后的理智看向瘦姑娘,说,你想说什么?

白姑娘此时傲骨铮铮,说,我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我茫然不知所以,说,你给我听好?白姑娘凑进前来问什么?我已记不起前因,脑袋里出了空白,慌乱中找寻合适的措辞,众人当中,只有你最傻,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白姑娘想要发作,站起身来,嘟嘴仇视我片刻,忽然又坐下,叹口气说,我是傻。她的目光不知聚焦何处,思想中也不知起了何种波澜。

我酒意涌上来,又胡说八道了些什么,瘦姑娘要送我,我大着舌头说不用,自顾打车回家,一路什么也不顾及了,晃晃悠悠无意识的爬楼梯,开门,找到我的床,浑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