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起
作者:霍木白      更新:2019-09-17 15:44      字数:2622

“喂!”萧栾举着爪子,拼命在夙盼眼前晃啊晃,没人理他。

自从天牢回来,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口,盯着那株寒梅老树发呆。

从晌午坐到傍晚,一言不发。

“夙将军,你这是谋杀亲夫!”萧栾快饿死了,他闹腾了一下午,她完全没有反应,看来不发点狠招,那是不行的!

果然,谋杀亲夫这几个字,起到了点作用,夙盼终于看向他,冷冷开口:“再说一遍。”

“你这是谋杀亲夫……”萧栾语气一滞,夙盼掌风已起,连忙嬉皮笑脸道:“将!亲副将!”

夙盼收了手,再次看向那株梅树,倒是没有沉默,主动开口问道:“不是说砍了全城的梅树吗?这棵怎么留下的?”

“哇!”萧栾一个起身飞出窗口,站在那株梅树旁,神采飞扬。

冬季天黑得早,萧府上下已是灯烛一片,暖色的烛火之光,将周围照的明亮,不逊于白天。

只见萧栾一脸夸张,立正站好,先对着寒梅老树鞠一躬,又对着一脸莫名的站岗小兵鞠一躬,最后,对着夙盼深深鞠一躬,站姿一换,便是一副纨绔样。

“下面,请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浓眉大眼人中龙凤的萧栾大将军为大家带来一段说书,题目是:少帅勇斗砍树工!”

站岗的小兵相当配合,一看就是平常被他训练有素,纷纷掌声如雷。

“话说,那夜风黑月高,而这棵老树,它还没有开花!突然,敲门声震天,管家开门一看,来人凶神恶煞,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管家就问道,”萧栾摆出一副好言好语的表情:“来者何人?”萧栾捏着嗓子说:“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砍断梅树。”萧栾紧接着夸张道:“啊!那时勇敢的萧大将军,也就是我,正在院中练剑,哇,那剑法简直通天入地英气逼人……谢谢大家!”

小兵们再次热烈鼓掌,更有人配合的热情捧场问:“后来呢后来呢?”

“贼人擅闯府苑,萧大将军岂能坐视不理?他们手持皇后懿旨,爹爹不许我轻举妄动,我一路追随敌人赶至此处,他们见树就砍,眼见着树被砍了大口子,院中一片狼藉,我气从中来,就是圣旨来了本将军也不怕,何况只是区区懿旨?我提剑把巨斧挑开,啊!那斧是那么的巨大,只可惜遇到了威猛的我,我一手抓住贼人的胳膊,一脚踹开他,哈哈哈哈哈!”

萧栾笑得肆意飞扬,眉间眸中涌动着万千光彩,连带她的心情也有些舒缓。

“为什么要抗旨呢?”问话的是夙盼,虽然被萧栾这段“精彩”的说书吸引,有点不忍打断,但她觉得这个问题也很重要。

可她问出来就后悔了,因为神采飞扬的那人突然间笑不出来了,眉宇间哀伤难掩。所有人,包括刚才还兴致甚浓的小兵们,此刻都静下来。

夙盼不由发愣,有些迟疑地问道:“我说错话了?”

许久,无人答话,方才还很热闹的小兵们,缓缓地低下头。

“随便他们在哪里撒泼,唯有这里不行!”萧栾语气坚决,目光里饱含万分悲痛。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哥哥的院子。”

萧栾的眸光渐渐恢复坚定,神色里有一股力量,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没有人可以侵犯哥哥的领地,他曾在这里教自己识文断字,就是在这里,哥哥手把手教自己握剑挥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哥哥亲手布置,所以:“胆敢冒犯者,踏我尸首而过!”

看着这样的萧栾,令人肃然起敬。夙盼这才意识到,方才嬉皮笑脸不惜用说书的方式来逗她笑的人,是十七岁上战场,杀伐十年平定西南战乱的少年将军,他是威名赫赫的萧府少帅,是令西南寇敌闻风丧胆的萧大将军。

目光交汇处,不需要再多解释,这里流动着,的何止是兄弟之情?这间院子里,充满着铁血情谊,生死莫逆,她完全懂得,这一份坚定的守护之心,所向披靡,无惧无畏。

她思索着开了口:“天牢里,木莲心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兄长不是在漠北……?”夙盼的话未完,便有小兵前来禀报:“少帅,夙将军,请前往府厅,帅爷有事相商。”

不知是小兵的神情太紧张,还是萧栾的神色太严肃,一路去前厅的路上,夙盼觉得整个萧府都戒备起来,小兵一路提着马灯在前面带路,脚步很快。

来到前厅,萧老将军正对着地图负手而立,神色凝重。他们还未接近,老将军已经开口:“不需多礼,过来看。”说着,他抬手指向地图某处,夙盼定睛一看,正是漠北属地:北焉国。

“北焉?”她说。

“我刚得到军中密报,北焉国叛变。”萧老将军直奔主题。“夙将军,此时对战北焉,你可有把握?”

“北焉……”事情发生的突然,夙盼一时拿不准,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北焉北焉,北焉现在的情况,她完全不知道,只好诚实道:“我已经三年未执掌漠北军,不知军中是何情形,不敢妄言。”

“爹,北焉何时叛变的?”

“五日前!”萧老将军声音响亮,边看地图边说着:“单是北焉一国的话,这并不可怕,我最担心的,是他已经派出使者前往漠北各属国,游说其余各国,趁我朝帝位更替时,大举来犯。”

那不就是和当年的情况一样?夙盼蹙眉:“如此军情,老将军如何得知?是否会弄错?”

“是老夫的旧部今日飞鸽传书而来,绝不会错,他于十年前被老夫安置在北焉附近,表面是经商,其实是……”萧老将军稍作停顿,神色有些迟疑,转向夙盼道:“是替先帝传递消息。”

“嗯。”夙盼点点头,心中因为先帝两个字涌起的压抑,让她尽数压下,她未有丝毫停顿,上前看着地图说:“若我没有记错,北焉离漠北军防线尚有距离,如果我们能够及时全力防御,胜算仍然很大。”

“嗯,我也是这样想。”接话的是萧栾:“明日我便去一趟户部,找司马青了解军饷情况。”

军人便是军人,多年来训练而成的习惯,所有的情绪或是情感,在得知战争来临的一刻,什么都不再重要。

“北焉国一路封锁消息,先派前锋部队快马加鞭一路袭来,看来是想趁新皇登基立足未稳之际,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此刻皇上那里,应该并未得到确切战报,若你贸然去寻司马青,恐怕不妥。”萧老将军看向萧栾,神色间尽是无奈,补充道:“更何况,司马青是皇上的人,与木家颇有渊源,若揪着此事不放,岂不是给了显宁一个处置萧家的理由?”

“可军情紧急……”萧栾停住没往下说,他知道父亲说得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默了一秒,狠狠地,重重地,一掌击于桌上。

“什么司马青?你们在说什么?”夙盼看着这父子俩的表情,心里不安起来,“户部主事不是裘尚书吗?司马青是谁?”

“哎!”萧老将军也坐下来,重重叹出一口气,痛心疾首道:“真是家国不幸!”

“到底何事?”

“坐。”萧老将军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见夙盼坐好,才无奈道:“夙将军有所不知,如今这位皇帝,恐怕心思并不在富国强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