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傍晚。
寒风吹过大街小巷，空气里弥漫着冷气。
街灯在这时候亮起，橙黄的柔和光线散落在人行道上。
我和s，以及h此刻正站在繁华街道旁的一家酒店的门外。
一家豪华的酒店。
我们将在这里度过今夜的晚餐时间，位置也早在几天前就预订了，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因为我们还在等着其他贵宾入席。
等待的时光总显得漫长，我的目光随意地停留在四周。
道路上车流来往不断，下班的人们包裹在大衣和围巾里，不紧不慢地赶在回家的路上。
过了一会，一辆车在路边的车位停下。
我和h对视了一眼，立刻互相领会了眼神中的含义，然后目光望向那辆车。
副驾驶座位的门先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他迅速走到车的后方，将后座的车门打开，恭敬地站在门边。
几秒后，一个中年男人从车里钻出来，接着是一个年幼的男孩。
中年男人拢了拢男孩的衣领，对着站在门边的西装男子说了几句，然后牵着男孩的手向着酒店的大门走去。
在他们进入酒店后，h拍了拍衣角。
“贵宾已经到来，我们也该入场了，”他面色从容。
我对着h点点头。
跟随h穿过酒店大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狭长的走廊。
一名穿着马甲服务生走过来，面带标准的微笑。
“先生，有预订吗。”
“有的。”
h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配合一身正装后与这家酒店的风格完美契合。
一番短暂的确认，服务生恭敬地退后半步，右手将我们请向里面。
我们跟随服务生穿过走廊，来到酒店内部。
一个大小适中的公共餐厅出现在转角尽头。
就餐的人们举止安静，周围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服务生将我们带至一张四人方桌，安顿下来后他随即后退离开。
我环视四周，打量餐厅内部的装潢，然后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那对父子。
他们正坐在桌边等候服务生上菜，两人在沉默中时不时聊上两句，然后很快再陷入沉默。
并不能从他们的行为中看到值得关注的东西。
我回过头看向h，而h也正在观察着那对父子。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么，”我说。
h的视线没有移动，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后，他锐利的目光微微放松。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得到情报，尽量不要有多余的行为。”
我诧异了一下。
“不斩草除根么。”
h皱起眉头，眼神复杂地瞥了我一眼。
“孩子是无辜的，何况这个男人的力量程度对我们没有威胁，没有必要杀他。”
我盯着h，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服务生推着一辆餐车来到桌边。
餐点被尽数端上餐桌，服务生告退。
用餐时间如同流水般平静，不知不觉间接近了尾声，而不远处的那对父子也进入了用餐的最后时间。
h叫来服务生。
“请问洗手间在哪。”
服务生对着大厅尽头的走廊反复比划。
h听后迟疑了一会，满脸歉意地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
服务生微笑着说。
“这样吧，我为您带路。”
h脸上显出尴尬的微笑。
“那就麻烦了。”
h起身离开座位，跟随服务生离开。
一分钟后，我和s也立刻离开了座位。
我们快步走向餐厅后方的转角，经过几次拐弯，最后停在了一面墙壁前面。
右手触摸墙壁的瞬间，一扇原来不存在的门突然出现。
我们通过这扇门进入了一条小巷。
小巷的左右都被大楼阻断，只有头顶可以看到天空，显然这是一个在规划时没有划入建筑内部的密闭空间。
我对着s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
s点头，然后开始布置幻术。
我心里默数着时间，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就在这几分钟缓缓暗下来。
咔嚓。
门再度被打开，中年男人带着疑惑从门内走出来，打量着眼前的景象，然后看向我。
我微笑地向他打招呼。
“你好。”
他用怀疑的视线扫视周围的环境，然后看向我，似乎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是哪一位，我见过你吗。”
我看着他，然后温和地伸出手。
“初次见面，我是z。”
男人眼底深处显现出深深的戒备，和我握手后身体微微后退半步。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如果有什么事，不妨改日换一个地方详谈。”
说完，男人转身想要开门回到餐厅。
然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紧了，抬起的手僵硬在空气里。
门消失了，他面前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
男人的眼珠颤抖了几下，猛然看向我和s，后退了几步把背贴紧墙壁，脸上的表情变为惶恐。
“你们是谁，”声音强作镇定。
我面色平静地解释。
“别紧张，我们没有敌意。”
男人的全身没有动静，但是目光和神态却透露出了恐惧。
仿佛他看到了鬼魅。
我走上前压住他的肩膀，让他平静下来。
“我们只想问你一些事情。”
“我什么也不知道。”
“放心，这里被幻术隔离了，我们的谈话不会泄露半个字。“
男人张望四周后略微平静了一点，但是依然十分慌张。
“我怎么能相信你们。”
我盯着男人的脸，耸耸肩部。
“难道还要发个誓么，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男人脸上微微抽搐，然后说。
“你想知道什么。”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上一次执行计划的大楼。
“你见过这幢大楼吗。”
男人低下头看了照片一眼，神色震动，然后猛然抬头看向我。
“这个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声音中充斥着更大的恐惧。
我眼底闪过锐利的光。
“这个不关你的事，”我说，“你只要把知道的告诉我。”
男人果断地摇头，竟表现出了出奇的冷静。
“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家人陷入危险。”
我看着男人的脸，许久后慢慢说。
“那你就更应该配合我们，毕竟照看孩子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我的话音刚落，男人就意识到了什么，态度在短暂的内心挣扎后立刻软弱下来。
“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让我们父子安全离开。”
“可以。”
男人再次看了看我手中的照片。
“那是一个秘密组织的聚集地，”男人说。
我思索了一下，然后问他。
“什么组织。”
“这个我不知道。”
“你接触过这个组织吗。”
“接触过。”
“他们的特征。”
“他们穿着黑色长袍，从不在公共场合出现，而且都是由异常人组成。”
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异常人”这个词汇，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我们这类人的称呼。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逼迫我进行身体改造。”
我心里震了一下，但是依然面色平静。
“什么是改造。”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被改造了，感觉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改造是在哪里进行的。”
“在那幢大楼的顶层的巨型空间里。”
我眯了眯双眼，然后陷入思索。
男人说的已经够多了，我的大部分疑惑也已经解开。
“那，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我点点头。
“谢谢你的配合，现在你可以继续享受晚餐了。”
男人半信半疑地斜看了墙壁一眼，平淡的神色掩盖不住眼神中的喜悦和紧张。
墙上的门再次出现了，现在他只要穿过这扇门就可以回到安全之中。
正当男人握住门把手，一个莫名的感觉向我袭来。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男人愣了一下，说，“什么问题。”
“你听说过十字会么。”
男人的脸闪过惊慌，然后迅速转变为平淡。
“没听说过。”
蜂鸣的金属声在话音还没结束时响起。
他永远不可能意识到，就是这飞闪而过的惊慌神情，再次关上了他面前的门。
银白色的光撕破空气，然后男人的身体猛然被长剑钉在了墙上，剑身贯穿心脏的同时男人当场死亡。
我手握剑柄，被血溅满的脸上没有表情，内心却因后怕而极度不安。
如果我没有问这个问题，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一边想着，我转身看向站在后面的s。
“幸好。”
s轻轻点头，递过来一条手帕。
我松开手，然后把外面的风衣脱下来扔在地上，用s的手帕擦拭脸上的血迹。
“s，处理现场吧。”
“明白了。”
清理完现场，我和s推门离开。
酒店门外，我和s钻入在路边停靠了很久的车里。
h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夹着香烟，对着窗口吐出一口白雾。
“怎么样，”他扔下烟头。
“清楚一些脉络了。”
“那就好，”h说，“那个男人呢。”
我沉默了一会。
“杀了。”
这次换h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语气轻描淡写。
“是么。”
“他知道十字会的存在，我没得选择。”
h默默地点头，然后发动了汽车。
我看着他一脸淡然的神态，突然说。
“那个孩子呢。”
“还在酒店里，”h说，“不管也无所谓，他的母亲会来接走他。”
“你怎么知道的。”
“那孩子告诉我的，”h说，“他父母离异，今天只是和父亲一起吃饭而已，平时都是和母亲同居。”
“原来如此。”
我望着车窗里的倒影，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