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尘凌捡起瓶子，也蹲在一边装着液体。虽然说是要给她，不过小女孩说了这液体很珍贵，怎么说也至少要装一瓶吧。

看着银蓝血液流入瓶子后，徐尘凌便不在意了，抬头又望向了枫山，灯火依旧，可是这静让人一点都不安心，哪怕有了“时光”，大叔应该也很难应对，之前大叔都是只能一直逃跑了，更何况这次来了一个特别的，毕竟听大叔的语气，来的家伙很强。

可担心没有用啊，几个小喽啰就能追着他们满世界跑了，更何况它们的领头呢。想到这，无力感再次光顾，已是常客，徐尘凌低下头，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银蓝血液已经少了一大半了，瓶子看起来没有没有丝毫要装满的痕迹，而且银蓝血液还在不断流入。

怎么回事？徐尘凌抽起了瓶子，却如扯起胶体一般，银蓝血液倒流而上，汇入瓶中，有股不吸干江海不罢休之势。

这不是我本意啊！徐尘凌有些无奈的看向黑衣女子，果然，她正看着这里，虽然看不清瞳孔，但徐尘凌能猜到那时冷冽的目光。

“有趣，能给我看看这瓶子吗？”黑衣女子伸出了手。

这山芋有些烫手，徐尘凌看了一眼，想都没想就想要递过去，却被小女孩的声音打断了。

“不给！”语气很强硬，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落水区边缘，她交叉着手臂，头微微上扬，嘟嘴盯着黑衣女子。

徐尘凌一惊，手暗暗探向了腰间的木匕首。他既然知道了黑衣女子不爱说话，自然也能猜到穿着这身装扮的她应该是杀手之类的人，小女孩这样忤逆她，指不定她一个不高兴就抽出了身后的狙击步枪，给他们来个几梭。

虽然是救命恩人，可如果她要动杀念，徐尘凌自然不会什么都不管任由宰割的。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暗金色的图案在光下闪烁，徐尘凌这才想到，原来那图案不是爪子，似乎是什么草类植物。

“不给算了，我还不想看呢。”

黑衣女子拧起瓶盖，朝他们炫耀的摇了摇瓶子中的银蓝血液，便转身离开，没入了夜色中消失了。而一直在旁边微笑的蓝衣裙女子也再次作揖，直起身时还不忘朝徐尘凌抛了一个媚眼，在徐尘凌愣神的瞬间，化作蓝色光点，也消失了。

这是，赌气吗？徐尘凌不禁想到。

徐尘凌收回目光时，瓶子已经将银蓝血液收完了，落下的水如来自时间长河，将一切冲刷干净，除了依旧喷洒的消防栓，便没了丝毫车祸的痕迹。

不合常理的事却似合常理的发生，曾经以为是那样的世界忽然不断改变，徐尘凌迷惘了。自己曾经划定的强者界限去了哪里，而自己的目标又在哪里，妈妈是不是也处在这样神奇的世界里？放弃的念头只是一瞬，常年的坚持不可能让他学会放弃的。

将瓶子递给小女孩后，徐尘凌便疲倦的躺在干燥的人行道上，闭眼小憩了。精神紧绷了那么久，一放松下来，疲倦便侵蚀而来，他真的累了，不管身体上还是心里，在抱那个红衣女孩时他已经感觉到了。

“给你的。”

小女孩将瓶子放在他头侧，坐下仰望着夜空。瓶子里耳很近，触地声清脆，在这算是比较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耳，不过徐尘凌没有在意，难得的闲暇让他觉得似回到了晨间竹溪边，那道声也不过是溪流拍石罢了。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让你给她吗？”小女孩说。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不过她不认识我，但不是因为这个。这瓶子是大叔给我的，是专门为了保存这些血的，其他容器虽然也能装，不过却不能保存太久，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大叔没说，但涉及到私人科技的东西，让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我答应过大叔的，不过你也算是大叔的徒弟，所以不要紧，但以后你不要随便给别人。”

“明白。”徐尘凌知道他们是那种不能大摇大摆走在世人目光中的那类人，沉默了片刻，便又说，“其实，她就是上次出现在高速公路上的那个人。”

“她呀，难怪。”小女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仿佛下面要有话，可徐尘凌没有等到下文，小女孩张的嘴悬停了一下便合了起来，两人又沉默了好久。

“她们都还好吧？”徐尘凌说，语气如询问医生一样。

“姐姐没事，不过可能要睡上几天吧，阿姨和大姐姐都还好，只是受惊过度昏迷了，至于那个红衣服的姐姐……她，现在没事，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她被那些血侵染太久了。”

“太久？”徐尘凌睁开眼，侧头看向小女孩，不过却被瓶子挡住了。装在瓶中的银蓝血液，如用高温融化了的天空，色彩是那般极致的美，让人沉迷。

“别盯着看，摄魂。”小女孩伸手摇晃了瓶子，“太久就是太久了，大叔说血是任何生物的源泉，那些血自然也蕴含了它们的历史，用得少的话只是用了血中的特性，血中蕴着时与空的痕，简单用于治疗的话相当于神药。而用得多的话，你体内流的血大部分是它们的，那活着的到底是你还是它们呢。”

徐尘凌大惊，骤然起身看着小女孩。他所了解的输血都是人血，也就是同类之间，而如果是异类，而且是他不认识的超凡的异类，真的会是如小女孩说的那样吗？血却是蕴含了生物的信息，那她会根据这些信息产生变异吗？

这么一想，徐尘凌有些复杂的看向了红衣女生。刚走了一趟鬼门关，现在却是死活不知，甚至再次睁眼，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了。

“怎么办？换血可以吗？”

看着徐尘凌一眼茫然的模样，小女孩忽然笑了起来，她觉得这玩笑不错，在这沉闷的氛围中至少能开心了一下。

“大哥哥，我骗你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叔没跟我说过，都是我乱猜的。不过我觉得我分析得蛮有道理的，你看，这血中确实蕴含了巨大的能量，按理说肉体凡胎是承载不了的，不过大姐姐既然没事，也以后应该也没事了。”

徐尘凌在小女孩的笑声中抿了嘴，看着她花枝招展的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能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没事就好。

松了口气，他再次躺下，地面有些凉，他不禁双手环于胸前。眼前是淡灰色的夜，城市的余光驱散了宇宙中冰冷的暗，人总会恐惧看不清的黑暗，所以虽然没有星空，不过看着这样的夜却让人觉得安逸不少。

那里，似乎有什么？徐尘凌的视力一直很好，当他刚想闭上眼时，捕捉到了夜空中的那一丝细微的红线，受到光影的遮挡，红线若隐若现的，似乎随时可能被风吹断。

不过担心是多余的，红线出现只是片刻，当徐尘凌看到时，红线便消失了，一瞬间，整个天空都染上了金黄色，仿佛青空白日再现，一道金色的光束突兀的出现在是空中。

“祖爷爷？！！”小女孩惊呼。

对于女孩的惊呼，徐尘凌根本没来得及理会，金光的速度太快了，之前在车上，由于太近没看不清，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他可不想错过分秒，而且这一句西班牙语他根本听不懂。

金光所过之处，云层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如被烧得彤红的熔岩洞穴突然出现在了天空，不过火焰很快便熄灭，而唯一残留的，是金光所过的漆黑轨道，那黑是那么纯粹，即便以夜空为背景也能明显看到，而且漆黑轨道四周炫彩的光粒包裹着，依旧渗透不进去。

说是金光，其实更像陨石，以不可披靡之势砸落，可只是像，却不是，毕竟陨石来自地外，而金光出现时那么近，除了红线，便没有其他预兆了，仿佛来自虚无。

虽然不是，可气势却不弱，那触地点又怎么能承受呢，徐尘凌脑里除了“枫山”两字便什么也没有了，真的太快了，来不及思考任何后果。

眨眼间，金光便落在了半山腰，那是徐家堡附近，这个位置徐尘凌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没有轰鸣，没有震动，一切都那么平静，天空再次暗下去，仿佛刮台风那几个雨夜偶尔出现了闪电。

早该想到了，之前金光擦过车身旁边时都没事，果然关心则乱啊，徐尘凌想。他稍微后仰，可身子却不受控制倒了下去，惊得他立刻用手肘撑住，疼痛刺激了大脑，回过神来才发觉，身体像被掏空那般无力，费了很大努力才勉强再次躺下来。

“不是祖爷爷，祖爷爷抛出的枪不会刻意造出那么大阵势的。”

“祖爷爷？”

这是徐尘凌听到小女孩说的第四个称呼，徐尘凌侧头仰望着小女孩，不头看不到脸，只有那细小的肩膀和满头的鎏金色发丝。他对小女孩的身世更好奇了。

“不可以说的哦，秘密！反正不是祖爷爷就是了。”

“那是谁？”

“不知道，那人很厉害。”

“和你祖爷爷比呢？”

“不知道。”小女孩依然摇摇头。

看着她那一脸淡然，徐尘凌忽然觉得自己问这些是有些多余的了，即便知道应该也不会告诉他的。虽然小女孩看起来很小，不过实际年龄都不知道多大了，比他大都有可能，所以涉及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任何秘密，她都不曾说漏嘴过。

既然问不到任何想要的，便也没意思聊这个话题了，徐尘凌看向依旧在转动的枫叶轮，红火如枫的颜色让他稍微安心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