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之关了门之后,转身见瑾萱站在不远处的门廊。许泽之眉头紧蹙,仍是礼貌地行了个礼。瑾萱见许泽之出来,一双不安的眼睛望着他。
她双手紧紧地握着,早已冒着冷汗。院子里的叶子在枝头悠悠地打转着,如同她一颗无处放置的心,悬得老高。
陶大帅死于非命,如今铭章身上肩负七省重担。父亲突然离世的悲痛和子承父职的压力,一定将他弄得心力交瘁。
她在外面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
“泽之。”瑾萱轻轻地喊了一声,只觉心里无限的酸楚往上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许泽之走到瑾萱面前停下脚步,脸色也是糟糕透了,但依然中气十足地问,“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瑾萱张嘴欲言,却只是摇摇头,最后道,“辛苦你了。”
待许泽之走后,瑾萱轻轻地推开门。屋里没有开灯,晦暗的光线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铭章就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黑暗中的他影子影影绰绰立在那里,若有若无,那一种虚无缥缈令人十分不安。
瑾萱忽然全身僵住,心底起了一丝惧怕,手脚同时泛起了寒意。她走到铭章面前,脚底好像没有一步是实的,心底的悲哀阵阵往上涌,如同新掘的水井,没有办法控制水流。
她不禁轻声地唤了声,声音里带着莫大的哀伤,而铭章却恍若未闻。瑾萱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那一点肌肤一点一点地紧缩。
她清楚他心里的痛楚和自责,就像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她是多么难过和无助。
铭章听得身边人的啜泣声,这时才抬头看了瑾萱一眼,他一句话也不说,伸手一拉,瞬间将她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中。
“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似乎有太多的东西噎在腔中,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带着十足的重量,一直往地上坠。
他一生所求的是和平安稳,但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他这一辈子,至少如今这种局面,他想要的生活已经没了。
以前都有父亲帮他挡着,如今,什么都没了。
听他在自己的耳畔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只是父帅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北线又闹开了,我一下子居然变得这么手足无措,所以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现实总是这般残酷,有些事情让人措手不及。
他凄惨地笑了,嘴角挂着令人心疼的笑意,笑意深深地钻入瑾萱的心中,令她愈加难过。
他从前是那样洒脱无畏,而现在却是这样的凄楚,瑾萱心里难受极了,这种凄楚一圈一圈地将她包裹着,束缚得她呼吸困难。
瑾萱不想见他那样勉强的笑,终是忍不住将自己的脸贴了过去,让他的笑滞在半空,瑾萱一边流泪一边微笑地吻着他,滚烫的唇熨帖着他的心底伤口,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不去顾那些痛苦,不去顾他现难以抵挡的一切,浓浓的暖意由内而外渐渐泛开,演变成沉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