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世界上绝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作者:紫纱冰      更新:2019-09-22 17:23      字数:4242

唐依依不懂画,看不出什么瑕疵,不过既然他的右臂受伤总归是会受到影响的吧!唐依依看了一眼凯文缠着绷带的手臂问:“你怎么会伤到手臂呢?”

凯文活动了几下右手的手指,眼里隐隐浮上一抹暗色笑笑说:“开车不小心出了车祸!”

“医生怎么说?会好吗?”唐依依紧接着问,毕竟对于画家,手就是生命。

“会不会好我现在也看开了,就这样吧,反正我又不是非得靠画画吃饭!”凯文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轻松,只是不知道他经历了多久才产生这样的想法。

凯文一看就出身优渥,想必是真的无需靠他画画生活,唐依依视线重新转回到画中那个芭蕾舞者身上,这刻不由得就想到了她曾采访过的视跳芭蕾为生命的著名芭蕾舞演员秦舒。

“这画上的女子是你喜欢的人吗?”唐依依想只有心里喜欢才会把人画的如此惟妙惟肖吧!

凯文略微滞后半秒,随后将视线从那幅画上移开投向飘渺的远处,同时轻呼了一口气说:“应该说是曾经吧!”

唐依依看过去,“你们分手了?”

凯文忽而笑了,只是这笑让人看着不免觉得有些心疼,他道:“准确的说是我被抛弃了!”

凯文被深爱的女子抛弃了,这句话不禁让唐依依心口一疼,她心中的那个他难道不也是这样被自己抛弃了吗?

“她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唐依依不知道自己这句脱口而出的话算不算是在为自己辩解。

“苦衷?”凯文苦笑,视线向另一侧避了避,缓了一会儿才说完后半句,“可能苦衷在一个人的心里永远都排在第一位吧!”

苦衷排在第一位!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苦衷却比什么东西都重要了呢?唐依依不再说话,似乎陷入某个难解的谜团无法自拔。

两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这时候唐依依看着手里的那幅画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低低地说:“苦衷就像是在两个人之间设置的一道障碍,如果没跨过去错失了彼此,那么是就此永远错过呢,还是不惜一切从头再来呢?”

凯文看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碧蓝色,唐依依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耳畔回响,永远错过,从头再来!

唐依依坐在那儿手握素描本一张一张向前翻,厚重的画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使得短暂失了一会儿神的凯文不由自主把视线重新转回来。

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一起看着素描本上风格迥异的铅笔画,然而随着唐依依不断地向前翻看,她越来越能明显地看出凯文画作上的瑕疵之处,越往前瑕疵越多,越往前线条越不平滑,可见凯文手臂的伤也是在一点一点经历着漫长的术后恢复期。

“知道玉豆角的寓意吗?”那个洁白通透的玉石小豆角在唐依依的手腕上一晃一晃,凯文随口一问。

“啊?”唐依依反应过来抬起手摸了两下那个小豆角说:“啊!这个还真不知道!”

“平安健康,多子多福!”凯文说完,视线向上转向唐依依捂得严严实实的脸。

平安健康,多子多福,多子,多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个字,唐依依腹部的伤口隐隐一痛,她一丝一毫都不敢去想她刚刚失去的那个孩子,慌忙把玉豆角往袖口里塞了塞,僵着嘴角说:“你懂得很多啊!”

唐依依下意识又向前翻了一页线圈本,结果却翻到了封皮,简洁的封面插画下面用水笔写着凯文的英文名字kevinmu。

mu,唐依依盯着那个用拼音表示的姓氏,脑子里不仅就想难道这么巧凯文也姓慕,她转过头望向凯文,发现这刻他也在看封皮上自己草书的名字。

不知为何,唐依依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十分难以置信的想法,于是在发现他哪里有些似曾相识之后,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素描本上的名字,像闲聊一样,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问:“凯文有中文名字吗?”

“当然有!”凯文唇角噙着一抹笑,对她也不隐瞒。

“应该是一个听上去很文艺范的名字吧!”唐依依盯着眼前那两个英文字母mu,心口砰砰作响。

“慕少麒!”凯文注意到在他说出自己的中文名字后,唐依依的手指尖明显颤了一下。

说实话,唐依依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过她坚信世界上绝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心里的所有猜测都是对的!

“你男朋友想必也不会允许你在外面呆这么久,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即便隔着厚厚的围巾,凯文也能看出唐依依此时此刻的不自在。

“哦,好!”唐依依十分庆幸自己现在有可以用来掩饰的一层盔甲,她将素描本还给凯文,丝毫不敢跟他再次对视。

凯文将唐依依扶回轮椅,然后推着她朝着百米开外等在门口的冯姐走去。三人一起回到了温暖如春的室内,看着唐依依即将进入病房,凯文在后面唤了她一声,“依依!”

轮椅上的唐依依转过脸,然后就看见凯文对着自己笑了笑说了两个字,“谢谢!”

想必他也只能因为一件事要跟自己致谢,唐依依对着他浅浅勾了一下唇角,然而隔着围巾,她唯一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笑意之下却是难以掩饰的苦涩!

高大围一定是发现了最近两天自己的反常,否则不会突然拿着一封美国某高校校长的亲笔信给她看。

“这是什么?”半靠在床头的唐依依接过信封诧异问道。

高大围满脸喜色故弄玄虚,“看看不就知道了?你现在英文又不差!”

早前西非的几个月确实让她的英文水平大幅提升,况且她之前一直也在学着,唐依依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如果是慕少廷,一目十行想必一分钟就看完了,但她是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唐依依,唐依依看了足有十分钟才大体看明白信上的内容,她睁大眼睛问:“这上面说,我只要通过了他们春季的考试就能得到他们的学位?”

高大围很庆幸他找到点事情可以转移开她的注意力,他解释说:“是啊,我跟校长谈过了,他看了你之前在西非的报道,很欣赏你,也理解你现在的处境,所以准许你在家自学,然后春季的时候统一参加学校的考试!”

唐依依虽然高兴,但自知自己的能力,她显得有些为难,“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每天复健之余准备一下,你一定可以的!”高大围眼中闪烁着跳跃的光泽,见唐依依还是面露难色,他接着说:“再说你不是还有我这个老师可以请教吗?”他眉头紧接着皱了皱,“还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他的优秀之处她比谁都看得清楚,唐依依否定道。

“不是就好!”高大围伸胳膊从一旁拿过几本书放在她腿上,“看见了吧?这些全都弄懂背会,我保证最少你也会有两科a。”

唐依依看着面前几本厚厚的书抿了抿嘴唇,心想行与不行现在也只能试试了,毕竟她半瘫的时间闲着也是浪费,于是自这天起,唐依依每天的计划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想东想西。

高大围还得赚钱给她治病,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这里又没其他看上去有学问的,于是没办法,唐依依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另一个姓慕的帮忙给指导下。

凯文对于相关的事只字不提,就像他们单单是刚刚认识的病友,这让唐依依觉得轻松许多,也就不再纠结怎么跟他相处。

这天,病房里,唐依依做完康复训练正坐在床上做练习题,而凯文坐在一侧的沙发里等着她随时发问的间隙画着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唐依依用笔戳了戳脑袋一脸苦思状自言自语似的问:“社会英文怎么说来着?”

“society,s,o,c,i,e,t,y。”凯文用笔在素描本上描绘着,眼皮不抬直接给出答案。

唐依依听闻转过脸略显不解,“你怎么不让我自己查字典呢?”

“我不比字典方便吗?”凯文抬眸撩了她一眼,“况且对于你来说时间就是分数,来,看看这个怎么样?”说着,凯文将手中的素描本拿起来对向唐依依。

唐依依视线转过去,素描本上是一幅人物肖像画,圆圆的脸,长长的发,毫无疑问凯文的画工极好,那上面画的是她,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此刻短发的自己长头发时的样子呢?这画竟然跟自己曾经的一张一寸照片一模一样,难道他什么时候看过堂弟的结婚证?若真是那样,那么应该是她来这里治病,碰巧同样在这家医院治病的他第一时间就认出自己了。唐依依正想着,这时就看见凯文唰拉一下将那张纸撕了下来。

凯文起身走过去将那幅画递给唐依依,“嗯,送你了!”

唐依依内心纠结接过来,实在不知道应该跟他说点什么。

凯文坐回沙发,接着消磨时间一样画着画,唐依依坐在那儿看着手里的肖像画,再也没心思做练习,过了老半天,她终于按耐不住低低地开口问道:“你想嘟嘟吗?”

凯文握着笔,白纸上的线条明显偏离了它原定的轨迹,迟疑了数秒,他方才回道:“他还没满月我就把他交给了叔叔照顾!”

唐依依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

凯文的笔尖一直在移动,只是速度明显慢很多,他的眼眸垂着,唐依依看不见里面的光华是否依旧。

“我曾经迁怒于他,对幼小的他大吼,我担心自己什么时候控制不住做出了后悔的事,所以就把他送回了国内!”

“为什么……”唐依依犹豫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不该打探别人的私事,不过却还是问出了口,“……会这样呢?”

凯文一笔一笔描画着,唐依依看不见这刻他到底在纸上画着什么,就听见他像在同时诉说着某个故事一样低低地说:“她不想结婚,因为她有事业和理想,一旦结婚,家庭责任就会束缚了她,这点我能理解,所以也不怪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的求婚。”

凯文缓了一下,笔尖也短暂停了下来,似乎想这些事依旧会令他情绪无法控制地波动,数秒后,他游走在白纸上的画笔才重新勾勒出流畅的灰黑色线条,并且同时再次开口,“后来她意外怀孕了,我想既然怀孕,她总可以停下来了吧,就算为了我,可是她却跟我说她要打掉这个孩子。”

说到此处,凯文原本平和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起伏,“我们之前偶尔也生气吵架,可是那次吵得最为严重,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把跳舞看得那么重要,甚至不惜扼杀我们的孩子,我开始怀疑她对我的感情,似乎她爱我并没有我爱她那么入骨,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似乎轻的就像一张纸,所以我离开了!”

唐依依知道事情一定还没完,否则嘟嘟不会顺利出生,她侧耳聆听着一言不发。

凯文笔下的线条似乎找回了之前的勾画频率,画作的雏形已经跃然纸上,他接着说:“那时候我不确定她会来找我,她是个固执的人,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绝不会回头,可是那次她回头了,她答应我会生下孩子,还跟我道歉说之前是她的不对,忽视了我的感受,所以我原谅她了,之后的日子也是自打我们认识以来过的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凯文长长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和寻常人一样组建一个家庭好好生活了!”他苦笑一下,“可是她却在孩子出生二十四小时都不到,话都没留一句突然就消失了,而且无影无踪,任凭我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

凯文抬起眼问唐依依,“你说她这算什么,用一个孩子打发我,算是给我们十年的感情一个交代吗?”

唐依依不知道,感情的问题她其实也是菜鸟,否则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