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

“君上，你更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小姐，不论是司徒家，还是千日草或者尚月，都不可能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更不可能用以斩断花家的命脉。花家之所以会在王子殿下大婚之日动手，全是被逼出来的！因为，我们已经断了他们所有的后路。”

“洛阳，这是怎么回事？”染谦道。

“每一次见面的时候，小姐都会说一些看似不着边际，实际却很有用的话。小姐生性如此，从不会将话说明了。只因为，她从不想做好人。她一直嫌麻烦，却一直在帮助我们。现在我们几人，谁不是因为有她，才有了现在这般境况？

小姐对我们怀有歉疚，对我和影，是因为说当初收留我们，只是想要利用。可，如果只是利用，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对司徒他们，说是交易，他们现在的幸福，不都是小姐一手促成的吗？”宿洛阳稍稍提高声，“小姐对君上你，也怀有歉疚。因为，她说他回报不了你的情，你的爱，所以，至少让你无后顾之忧。君上，宿洛阳大胆问一句，如果现在朱焰国的经济命脉不是掌握在司徒与我等几人手上，你能放心？！”

“……！”

“小姐说，官商勾结，自古以来，是常有的事情。商人将财富一旦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被官员觊觎。或主动或被迫的与之结交，如若遇到有心人士，或利用或被迫利用，哪一点，不是对国家有危害？”

染羽静默。

宿洛阳说的，他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什么都不说。

虽然是君王，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钱。说白了，权力是建筑在金钱至上的，若没有钱，就如同没有兵的将军。没有钱，纵使有千百个造福于民的政策，都如巧妇难为无米之催。

“现在尚月和千日草合并，与司徒家并称为朱焰国两大商行，掌握了朱焰国百分之八十的物资流通，这其中，小姐出了多少力，我比谁都清楚。君上，你能否定说，这只是因为小姐想要复仇的原因的吗？！”

“……你，想要说什么？”

“说什么？呵，君上，方才那个人，荧惑，因为他的原因，初受伤，火炼去世。小姐说，她恨过荧惑，但，终究，这都是她造的孽。若不是因为她，不论是初，还是火炼，都不会遭受这等灾厄！君上，小姐何曾在你面前，说过荧惑半句不是？若是小姐说，让你杀了荧惑，相信君上也会如此做！但，她有这么做过吗？！”

染羽一震。

躲在暗处的荧惑，冰冷的眼中闪过莫名复杂的情绪。

“火炼的死，给小姐何等打击，君上都看在了眼里。决定复仇的第一年，小姐完全是靠着恨意活下去的！小姐从未表现出，但我知道，若不是因为要为火炼复仇，小姐早就走上了她曾经走过的路！”

“……！”

曾经走过的路……

自杀吗？！

“君上知道小姐的过去，她为何要自我毁灭的原因，大家都清楚。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小姐没有了眷念之人，没有什么可以留得住她的，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小姐不爱金钱、不贪权势，对物质的需求，比一般人还低。这样的人，如果心中所系之人没了，她会如何，君上，你想过吗？！”宿洛阳的声音里开始带着指责，“小姐跨了多少阻碍，下定了多少决心，才决定和君上在一起的，你有仔细思考过吗？为了你，她即使是愧对十六夜，对不起十六夜，她也坚持着自己的选择。为了你，我们平日见面的时候，她连十六夜看都不看一眼，不仅仅是为了让十六夜对她死心，还有的是……”顿声，他近乎一字一句的道，“这是为了表明，她对自己决定的坚持，以及对君上你的忠贞！而你，却做了什么？！”

“宿洛阳！”

“君上如此做的，理由我们都知道。但，知道与理解，是两回事。君上从心底不信任小姐，或者始终将小姐当做一般柔弱女子看待，认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殊不知，伤害小姐最深的，就是君上你，和君上你的自以为是！”

“洛阳，别说了……”染谦道。

宿洛阳的话，一字一句，都扎在了染羽心头，心痛难忍，而他却不表现分毫。他伤害了心爱之人，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不时都会念叨一句“麻烦”的莫爱，竟然为她做了这么多！

这两年，朱焰国比以前繁荣了许多，司徒家、千日草功不可没，单单是这两家的税收，就足以填满半个国库。

爱……

“君上，以及谦王殿下，你们都不知道，得到小姐的信任，将会给你们带来多大的益处！即使，你们不贪图这些，但，你们仍旧辜负了小姐对你们的信任。这朵花，就是最好的证明。”宿洛阳道，“君上想知道这朵花的意思吗？”

“……说！”染羽道。

“这朵花，名为六月菊，它所代表的意思是……”宿洛阳看着染羽，冰冷的眼中含着嘲讽，“别离！”

“别离？！”

“是！小姐已经作出了她的选择，所以，还请君上放小姐出宫。”即使不放，小姐依旧会出去。她会离开染羽所在的王宫，去一个属于她的地方。

别离吗？果然如此……染羽心道。

手中的六月菊已经干瘪，花瓣掉落，不消多久就会凋谢。一如，他们之间的情。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宿洛阳说得对，他没有全心的信任莫爱，将她如若柔弱女子一般保护起来，用会伤害她的方式。

曾经，保护不了云梦寒的阴影，残留在心中，所以每一次，都下意识的将温柔庇护在他的怀里，他害怕重蹈覆辙，却忽略了，莫爱的尊严，以及……

她，能够保护自己的。

但是，他却没有认可她的自我保护能力，他，在用他的保护间接的侮辱了她的能力，践踏了她的尊严……

宿洛阳出现在什么时候，我并不清楚。只记得，一整天都昏沉沉的，全身没力，连书房都没去，就躺在床上，看到宫人来了两次。

桌上摆放着冷掉的晚饭，午饭没吃，被宫人收走。而这一份，也会得到同样的结局吧？

不饿，只是想喝水。但，又懒得，就这么闭着眼，十分疲惫的躺在床上。

手，好痛。昨日指头破损，没有上药，又沾了水，想必是发炎了吧？

轻轻的动了动手指，好疼……

昨日的事情，真的是太过了。但，我不后悔。

我一直遗憾，尚安的离开，我连一句“再见”都没有机会说，现在恋情的再度失败，我不想要留下这个遗憾。

然而，我却不能直接的给他说道歉。我害怕万一我一时不眼拙，发现他的悲伤痛苦了，怎么办？

我贪生怕死，所以自此以后，打算不爱不恨。心的承载容量，已经超额了。万一再多了他的一分悲伤，该怎么办？

闭上眼，眼里依旧是一片黑暗，连朦胧的星光都没有……

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手指不那么疼了？还有冰凉的感觉传来，好舒服……

我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也没有借此而进入梦乡，反而睁开眼，看着坐在床沿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