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峻王爷
作者:半日淡然      更新:2019-09-24 05:39      字数:2296

第3节

少女见段寒愿意听她讲述遭遇,苍白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血色。她缓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民女白湮,藤州孟陵人。祖上几代人经营珠宝,在孟陵管理着几家玉器宝斋,也算的上是家财不薄。白家几代人都是殷实商人,不曾做过违法或违背良心的事情。年初新任知府到任,衙门师爷强迫父亲在家里大摆宴席,宴请四方客人,迎接新任知府。无奈,宴席上新知府错入内堂撞到了民女,硬要民女嫁她为妾。民女不从,爹爹只好把我送到山上人家那里暂且躲避。但后来山下传来消息,白府被大火烧尽,无一生还。”说到此处,少女抽噎了好一阵子,才从悲痛中恢复。

段寒俊朗的眉目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带着审判者的目光静静地听着。但是白湮的情绪波动起伏,每每说到伤心处,总会一句话哽咽着怎么也出不了口。如此断断续续,好久之后,整个事情才逐渐清晰。

按照白湮的描述,那日她下山回家,知县脱卸了一切责任,还说白老爷子遗愿,把白湮终身交付于他,并且借机吞没了白家所有的财产。

白湮丧失双亲,无依无靠,还没来得及办理白家的丧事,知府大人的花轿已经到了白府,大红大紫,好不热闹。

丧礼撞喜庆,实在是对先人的极大侮辱。白湮自然不愿上花轿,红白相冲,当日闹得满城轰动。知府大人见白湮誓死不从,一怒之下把她押进大牢。

白湮是宁死也不会踏进知府的大宅一步。这时她待在散发着霉气的牢房,还暗自松了一口气,想着能暂时避开知府一阵。不过白湮却忘记了,府衙是官家之地,大牢的阴暗反而帮助了知府为所欲为。

当夜,孟陵知府借着夜审白湮的名义来到狱中。他为了方便行事,事先把所有人调离外出。

孟陵知府傲慢满满,不想却让白湮有了机会。当夜白湮假意逢迎,趁机击晕了知府,逃出了狱中。谁也不能料到,正是知府为了满足私欲,反而让白湮轻松逃脱。

白家在藤州也算是个有名世家,与各地官员也有点联系。白湮逃狱之后,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平日与白老爷子关系不错的戎城知府。

于是,白湮连夜到戎城求助。可是深闺少女,哪知世道险恶?戎城知府与孟陵知府本就沆瀣一气,官官相卫。幸好白家素来行善积德,祖上保佑,白湮沿途得到消息,又有乡亲帮助,连夜再度出逃才免了一劫。

其时,白湮几番经历变故,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想到白家含冤莫白,而罪魁祸首却还在夜夜笙歌,实在气愤不过。不过,她一个深闺少女又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还能做什么?

有些乡亲见白湮凄苦,一时激动,联合为她到郡守处抱不平。可是那些人却有去无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失去踪迹。

世道如此,白湮还能抱有什么希望?

她想就此了结性命,一家人在九泉之下还可以团聚,总比如今到处躲难,孤身苟延残喘要好。乡亲们知道了白湮的想法,都极力阻止,后来就有人说到了靖宁王。

藤州是靖宁王封地,从老靖宁王一代,段家人在当地的声望都一向极好。虽然段寒在万里之外的京城,但是每当百姓遇到灾难,他也会伸出援手。试问如此一个王爷,应该不会对白家的惨案坐视不理吧?

白湮这时已经无路可走,只好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靖宁王身上。于是,她万里而来,期间又经历了各种苦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见到了靖宁王段寒!

“民女无依无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族仇家恨……不能不报!”白湮咬牙切齿,深恶痛疾,“民女求王爷替我做主,为我家人报仇雪恨,也为世间除去此等奸佞小人。”白湮说着起身下跪,极力恳求段寒。

不知何时,天灰蒙蒙又下起了细雨。

段寒仍然单手负背,望向檀木窗外的雨丝,冷笑一声,不屑说道:“报仇雪恨?”他的神色比之刚才,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

白湮不知他怎么变得如此乖僻,还没有开口答话,只听段寒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柔和,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白姑娘,有时候伤害自己最深,让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他的语气犹如一个巨大的樊笼,把白湮笼罩其中。

“王爷。”白湮怔怔地看着段寒,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段寒默然转身,背对着白湮,冷漠问道:“你说的郡守可是李溟?”

“正是。”

段寒无悲无喜,淡淡说道:“你的乡亲怕是没见到李大人就遇害了。”此话出自段寒口中言辞凿凿,似乎事实确实如此。

白湮眼中惊讶地看着段寒,忽然一股哀伤涌上心头,眼泪也随之流出。

“如果不是我,他们不会去找郡守大人,也就不会……不会发生意外了。”

段寒不置可否,缓缓说道:“我深知李大人的品性,他绝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也不会包庇下属。”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这其中恐怕别有内情。”

段寒对李溟的品性修行熟悉之极,李溟又怎么会姑息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白湮心痛欲绝,忽的冷笑一声,说道:“权力之下焉有品性?”她的语气似哀怨似痛恨,更似平淡如水。

段寒手负于背,凝眉喃喃重复了一遍白湮的话,心里想着:“她这样一个女子,懂得什么是权力吗?”

白湮似乎知道段寒的想法,正色说道:“你还以为我是以前的那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吗?”她用力的摇着头,“这些天我一路走来,见识到太多了,太多了!我也是后来才明白,为什么那个禽兽如此胡作非为,都没有人敢出来伸张正义。”

白湮脸色显得异常苍白,“一个犯了法的罪臣,中饱私囊欺君罔上,可是行迹败露之后,却仅仅只是被贬官他乡。想那个禽兽所作所为,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为什么没人去揭发检举?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禽兽正是当今丞相的远房侄子!”

说罢,白湮哀怨的眼神对视段寒。

段寒的面目依旧冷峻,他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但是对于白湮的话语,却是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