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作者:肆月初肆      更新:2019-09-24 11:43      字数:2000

盛世大唐,贞观九年,奇星闪烁,降于利州。

是日正午,玄都观的一处别院内传来一道尖锐又夹杂着一丝苍老的声音“陛下有旨”。

一名年近五十岁的老太监站在香案前,持着布满祥云的绢帛,清了清嗓子“门下,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天都异象突显,特命太史令兼司天监李淳风速探此事究竟。钦此。”

言罢,那老太监就将手中圣旨一合,待李淳风叩首拜礼后,再递到李淳风手中。

李淳风起了身,轻掸了掸下摆的尘灰,颌首笑道:“这一趟又辛苦王公公了,我让几个童子送送您,正好袁兄赠与我三两罐新茶,不若一并带些回去尝尝。”

王德看了看一旁想要上前的几个小道童,冲着李淳风笑着道:“李大人就这么忙?你我也是老相识,许久未见,不若送咱家一道儿好了。”

看着王德闪烁的眼神,李淳风微一抿嘴,散退了院子内的下人“你们随意去寻事做,只是记得,书房是不要进的。”

二人并排,一路无言。直走到了后园,等到附近再无他人的时候,王德才慢悠悠地开口:“这圣旨,并不是门下所拟,而是陛下亲笔,直接画日,虽然由门下所出,但是内容依旧是掩人耳目罢了。”

李淳风听了这话轻揖附和:“陛下圣明!”

“圣明?”王德的嗓音不由得尖锐几分,神色古怪地看着李淳风,“其实真正的旨意就连我也很是怀疑,怀疑陛下糊涂了!”

看着不解其意的李淳风,王德自顾自的说着:“我这里圣旨是没有的了,只有一份口谕,”

又伸手拦下想要继续叩拜的李淳风,盯着道:“口谕而已,李大人,我们不用这么生分,陛下只是有一事想求你,想求你算算大唐能维系几载春秋罢了。”

李淳风听了后愣了一下,又立刻笑道:“陛下糊涂了,大唐基业稳固,自是千秋万代,但请王公公放心,老道会给陛下一个合适的答复。”

王德等的就是这一句,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摆摆手“天还早,我也还能走,我自己回去就好,再看看这大唐,就不要送了。”没有给李淳风送别的理由,便向着深宫的方向缓缓迈步。

盛唐的盛夏,明明燥热得很,却让在庭院中独处的李淳风后脊梁冒着阵阵冷汗,心中也是烦闷至极。微眯着眼,看向两仪殿的方向暗忖:“李世民啊李世民,你建了凌烟阁,布了二十四功臣这么大的局,难道还是放不下那颗心么?”

正想着,假山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昨夜的事情,陛下想来是有了察觉,却没料到又是找上了你呀!”

李淳风忙回转身去,正有一名仙风道骨之人缓缓走来,见是此人,李淳风紧张的神色也退了下去,笑着迎上前去:“我还当是谁胆子这般大,居然敢在我这玄都观中窃听一二,却不想是袁兄到了!”

袁天罡看着王德远去的方向,开口道:“你看,陛下还是器重你多些!也是,怎么说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李字来。”

李淳风忙扯住袁天罡的衣袖,苦笑起来:“你也来取笑我!这哪里是器重,分明是一堆麻烦!走,有什么事儿茶舍讲。”言罢,便循径向来时的小路。

不多时,便到了茶舍,旁边的小童烧上水煮起茶,为李淳风和袁天罡各斟了一盏后就退了下去。二人闲聊片刻后,李淳风正了正衣襟,开口道:“袁兄,当真,没有什么办法么?”

袁天罡轻呷口茶,捋着下颌的美髯:“人,有生老病死,这一朝一代,自然也有它的兴衰起落,我又不是治世圣手,哪里能起死回生呢?”

李淳风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友,犹豫道:“我有一法,却不知能否成功。”

袁天罡有些诧异:“无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参化参化。”

李淳风从袍袖中取出一幅画卷,展开一看,绘制的正是一幅长安城的全貌。

袁天罡的喉结动了两动:“你还说我胆子大,胆敢绘制这幅图,便应是死罪,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淳风当做没听见,直接将手指向一处,却是城内离皇宫不远的所在,“我在这里建一所学院,不论贫富贵贱,但求收尽四海的奇人异士,培教天朝的良臣猛将,再布下阵法,可试守大唐千秋万代!明日临朝,我便面见陛下,大兴土木,建立这所大唐府,你看如何?”

袁天罡起身放下茶盏,洒脱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贤弟何必看不透?推背之图你我二人早已演算多次,新的帝王已经降在利州,谁能改得了这天道轮回呢?”

听了这句,李淳风想到了什么,忙追问:“你我演算的太白图,放在了何处?”

袁天罡却已离席,挥了挥衣袖哈哈大笑道:“那太白图我藏在你不敢找的地方了!寻常人也是找不见的,权留与有缘人罢!”

看着远去的袁天罡,李淳风暗自想着当时推算的种种谶语,摇了摇头,握紧拳头低语:“天道在我!袁天罡,我会守护大唐万年不倒的,一定会的!”

只是,无端地起了一阵风,似是嘲笑他的天真——奇星闪烁,降于利州,那天夜晚,有一个大户人家生下来一个女孩,唤作武约。

太白图第三象,丙寅,艮下乾上,遁。

谶曰: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不武。

载初二年九月,那个在利州出生的女孩武约,以曾经出家的法号明空为新名字,也就是武曌。武曌改唐为周,改元天授,迁都洛阳,尊号圣神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