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铮兄满饮！”一杯酒显然没有让章邯满足，白铮刚放下的酒碗又被倒满了

又一杯浊酒下肚，算是打开了两人最后一点隔阂。

“兄既让我称呼你为少荣，你也不用如此称呼我，不妨我们先序一序齿，分个兄弟出来。”

“我也正有此意，我是庄襄王元年生人，算起来今年正好20岁。”

“少荣兄20岁就做到了屯长的位置，是我秦军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我是当今王上元年生人，少荣兄正比我长了3岁。”

“铮弟谬赞了，在我大秦20岁的屯长可并不少见啊。普通士卒16岁即可参军，4年的时间别说我这区区的不更（4级），就是大夫也有少人了。

远的不说，就说铮弟你，才17岁的年龄便凭借着灭韩这一役，直接升上了官大夫（6）的爵位，算一算我这次封赏下来以后也是官大夫，铮弟还未到弱冠之龄便已然成了我大秦的首功之臣，真是羡煞旁人啊。”啥叫商业互吹，这两人现在就是在商业互吹。

“少荣兄这赞誉弟委实不敢接着啊，区区一个灭韩首功，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虽然白铮的灵魂是后世来的，这种低浓度酒简直淡如白水，可是架不住现在这身体在过去的17年间并没有接受过酒精的洗礼，几杯浊酒竟让白铮有些晕了。

“铮弟，你这次一举升了官大夫，下次出征的时候至少可以担任个百将，若是去随偏师出征，说不定直接就是五百主了。”

“暂时倒是没想那么多，这次拿了这么多的赏赐，只想着回家去好好孝敬孝敬母亲。”

“铮弟这一片赤子之心倒是然为兄汗颜，4年前在墨家书院学成之后我便被召到了宜阳参军。最开始的三年里我竟然没有回过一次家，一心就在军营中折腾。那些年攻赵、攻魏的战事我也参加了不少，可就是从未顾念过家中的老母，期间我甚至都没有寄回过一封家信。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现在想想那时的我还正式不孝。

而直到王十五年我因功被大王招至咸阳宫做守卫，我这才有了侍奉家母的机会。这之后为了让母亲不在为我担心，我直接将家搬到了咸阳。还顺便娶了媳妇，这次出征之前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有她们娘俩在，想来母亲大人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对了，不知铮弟可曾婚配。”

“不瞒少荣兄，我这年岁尚小，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本来家母是打算等今年或明年给我说一门媳妇，可是没想到这次突然被大王征召来攻韩了，这娶亲的事也就只好暂时搁置了。”

“以兄弟这次灭韩之战的表现，他日若是回了关中，别说你们郿县了，说不定咸阳城里也会有大户人家要招你做女婿哩。”

“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不好娶啊，我到时候还是在我们乡里找牙婆给说一个好了。

对了，少荣兄可知此战结束以后我们何时才能返乡呢？”看得出来章邯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于是白铮顺着话就像打听一下。

“铮弟你看不出来吗？我们暂时是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这次彻底的攻韩国的情形和以往不同，大王这时铁了心要彻底的灭亡韩国。你知道嬴皋将军进入新郑城之后第一件事是干什么，他直接领着亲兵去了韩国的宗庙，将里面供奉着的历代韩王的牌位全部拉了出去。还有嬴腾将军派人将所有王族成员全都囚禁了起来，而韩王安更是第一时间就被人押着去了咸阳，按着日子算，这两天差不多已经到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负责整个韩国故地的防务，在后续咸阳的法吏来普及我秦法之前，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而在整个韩地实施秦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之今年我们不可能撤离韩国。

到了明年，我们这些休整了大半年而且还一直成建制训练的老兵就成了大秦一支强力的队伍，无论是大王要接着打魏国或是赵国，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家里，有什么事就写封家信寄回去，我们前线将士寄的家信都是优先送回去的，还有你这次受的赏钱也可一并寄回去。”

“赏钱倒是不必担心，我跟军法官说过了，我的赏钱直接发到我家去，我这还有出征前带的一点钱，虽然不多但也够用。

少荣兄可知这些兄弟们要如何回去呢？”白铮用手指向了章邯放在桌子上的那个骨灰坛子。

“哦，这些兄弟们会由军法官按照各县各乡统一给寄回去，不过也可以自己去要回相识兄弟们的遗骸，然后自己想办法送回去。

我们里这次有个兄弟断了一条胳膊，过几天他就会被送回老家去，我就准备将这坛子交给他带回去，这样一来比军法官寄回去能快不少。而且有同乡将兄弟还给他们家人，可比那些冷冰冰的差役送回去让人能更能接受一些。

怎么，铮弟也想自己送这些兄弟回去？”

“那倒是不必了，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兄弟，就让军法官寄回去吧，我可能受不了到时候那个场面”白铮想了想若是自己捧着李狗子的骨灰坛交给老实巴交的李屠户，那场面是自己没有办法面对的。

“没什么的，都是我大秦的好男儿，为国战死是光荣的。这事情习惯了就好，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只要死的值，我大秦的男儿绝不会有怨言。”

“祝我大秦能早日一统天下，结束这自春秋以来持续了400年的乱世。”这次白铮主动举起了酒碗。

“大~大秦万年”章邯显然是被白铮一统天下的豪言给镇住了，在章邯的意识中灭韩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了，最近几年王上绝不可能再开灭国之战，这一统天下遥遥无期。

不过此时他也不好扫了白铮的兴，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喝吧，一切都在酒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