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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败了，曾经引以为傲的竹家枪法就这样败了。五年才有一次的机会，等了两个月，日夜苦练，竟然输在了外围赛，第一场就出局了。

虽然肩胛只是被刀鞘划伤，未割断动脉，但竹枝染仍然伤得很重，一路上血不停第从偌大的伤口处滴落，吓得路边行人纷纷四散。

但他不知道疼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招贤台那里走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败了，惨败，就连路上有了人撞了他，连声跟他道歉，他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回到客栈，掌柜见竹枝染满身是血，立刻迎了出来，关切的问：“镜公子可是胜了？”

竹枝染双眼失神：“败了。”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失望的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道：“原本还以为能拿个什么功名呢。”

成王败寇，胜利者从来赢得一切，输了的人无人问津，受人鄙夷，曾相信能够发扬竹家枪法，夺到功名，如今，就像梦一样变得遥不可及。

取不到功名，如何对抗宕显，替全家报仇？

取不到功名，如何有脸再见师父和雪灵？

取不到功名，如何有脸再见冰清，娶她为妻？

不行，不能放弃。绝不能！纵然不能衣锦还乡，回到枫雪，竹家二十八条人命的血海深仇，一定要报。

武试是败了，一样可以去提刑府喊冤，让人轻视就让人轻视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就像武试没有推荐官文可以用银子买一次机会一样，师父赠送自己的五千两银票，自己两月不过才用掉一百多两，买武试资格用了一千两，加上冰清借给自己的两百两，自己身上还有差不多四千一百两的银票，足够了，一定可以见到提刑大人。

“对了，镜公子，你上次定的房间到今天就截止了，如果你还准备住下去的话，麻烦先付一下房钱。”掌柜的声音将他从思索中唤醒。

竹枝染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糟老头子极度令人厌恶，连拿钱砸死他的心思都有了。他摸了口袋，心底陡然升起一丝凉意，里面空空如也。一种不祥的预感将他所有的失意驱散，他连忙将自己的所有口袋都摸了一遍，还是没有！

银票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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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整个京城一片喧嚣。

武试场传来阵阵欢呼尖叫，而在招贤台的反面文试场，却异常安静。考官出的题目是《志士》，林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略想片刻，便抬起右手，握着毛病点了点墨，开始书写。武试场的阵阵尖叫声、呼喊声时而飘了过来，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但林图却只是埋头书写，仿佛周围发生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仿佛他什么也听不到。

不多时，一篇文已然完成。

志士仁人/林图

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夫志士仁人皆有心定主而不惑于私者也，以是人而当死生之际，吾惟见其求无惭于心焉耳，而于吾身何恤乎？此夫子为天下之无志而不仁者慨也。

故言此而示之，若曰：天下之事变无常，而生死之所系甚大。固有临难苟免，而求生以害仁者焉；亦有见危授命，而杀身以成仁者焉，此正是非之所由决，而恒情之所易惑者也。吾其有取于志士仁人乎！

夫所谓志士者，以身负纲常之重，而志虑之高洁，每思有以植天下之大闹；

所谓仁人者，以身会天德之全，而心体之光明，必欲有以贞天下之大节。

是二人者，固皆事变之所不能惊，而利害之所不能夺，其死与生，有不足累者也。

是以其祸患之方殷，固有可避难而求全者矣，然临难自免则能安其身，而不能安其心，是偷生者之为，而被有所不屑也；

变故之偶值，固有可以侥幸而图存者矣，然存非顺事则吾生以全，而吾仁以丧，是悖德者之事，而彼有所不为也。

彼之所为者惟以理，欲无并立之机，而致命遂志，以安天下之贞者，虽至死而靡憾；

心迹无两全之势，而捐躯赴难，以善天下之道者，虽灭身而无悔。

当国家倾覆之余，则致身以驯过涉之患者，其仁也而彼即趋之而不避，甘之而不辞焉，盖苟可以存吾心之公，将效死以为之，而存亡由之不计矣；

值颠沛流离之余，则舍身以贻没宁之休者，其仁也而彼即当之而不慑，视之而如归焉，盖苟可以全吾心之仁，将委身以从之，而死生由之勿恤矣。

是其以吾心为重，而以吾身为轻，其慷慨激烈以为成仁之计者，固志士之勇为，而亦仁人之优为也。视诸逡巡畏缩，而苟全于一时者，诚何如哉？以存心为生，而以存身为累，其从容就义以明分义之公者，固仁人之所安，而亦志士之所决也，视诸回护隐伏，而觊觎于不死者，又何如哉？是知观志士之所为，而天下之无志者可以愧矣；观仁人之所为，而天下之不仁者可以思矣。

林图不才，妄论之，姑妄论之。

林图放下毛笔，然后起身而出，他是初试中第一个交卷的。场内不少人将目光聚焦到了这个不显眼的家伙身上，他们中有的人甚至还没有动笔。监考正是数日前负责登记检查官文的官员，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么快？”

林图恭敬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出了试场，他一眼就看到了千千。她正坐在场外的台阶上，盯着远方发呆。她在等自己。

林图悄悄走过去，用手蒙住了千千的双眼：“猜猜是谁？”

千千惊喜地掰开他的手，跳了起来：“哇，这么快？”但旋即她有些担心，急切想知道他表现如何，关切地问道：“说说嘛，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纵然上佳的文才没什么感觉，一万两的银票也够让人有感觉了。这要入官场，文采其次，得先懂规矩。

“怎一个帅字了得！”林图哈哈大笑，拉起她的手：“走，夫人，带你去个好地方。”

千千以为他要去对面武试场观看，绷着脸站在原地不动。林图把手伸到了她的腋下，不等她喊“痒”，已经一把将她抱起，乐呵呵的蹦下了台阶：“烟雨寺耳，夫人也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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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明月明月。争奈乍圆还缺。恰如年少洞房人，暂欢会、依前离别。小楼凭槛处，正是去年时节。千里清光又依旧，奈夜永、厌厌人绝。”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好词！好词！如此雅句，岂能没有美酒，来来，刘兄、杨兄，这杯小弟敬两位。”

中秋佳节，皓月当空，才子佳人纷纷走上街头，赏花灯、放风轮、品月饼。那些背井离乡的人也会三三两两在这个时候找个喝茶吟诗的地方，感概别离相思。

竹枝染提着银枪，孤单穿过人流，走在京城热闹的大街上。凄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背上，印出孤鹜的身影。

在烟雨寺前，竹枝染停住了脚步。

记忆的潮水涌来，往事如发生昨日，历历在目，他想起来家变的前一晚，也是在烟雨寺前，同样凄冷的月光，同样孤单的自己。曾想将千千的名字刻在月老牌上，曾以为千千会陪伴自己生生世世，可如今，一切都像是遥不可及的前生，竟是天涯两隔，再无音讯。

今天她会在哪里呢？她还记得过去的点滴吗？

还有我们的孩子，再过两月该出生了吧？

竹枝染抬头望见天上的圆月，却又失望的苦笑，千千恨自己入骨，甚至不惜跟自己的好“知己”林图双宿双飞报复自己，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自己呢？

可即使如此，他也希望能再见千千一面，告诉她，自己当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哪怕只再见她一眼，也能了去自己的牵挂，有个彻底的死心。

“这位公子，要许愿还是解签？这里的姻缘签很灵的。”烟雨寺的月老，在这里经营这个烟雨寺已经好几十年了吧，不知道见过多少痴男怨女，看到竹枝染翼的神情，早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了。

竹枝染摸了摸口袋，所有的银子都被偷走了，如今只有最后一两的碎银子了。他咬咬牙，从中拿出了10文，换了一个月老牌，写下了“未婚妻何千千”六个字，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他在心中默念着，如果月老真有灵，请让我与千千再见一面吧。

“公子，要不签也抽一支？也才十文钱。”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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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千千挽着林图的手臂走进了烟雨寺，眼睛无意中停在了一块木制月老牌上，只见上面竟然写着“未婚妻何千千”，未婚妻三个字格外碍眼，当下愣住了。

见夫人神情怪怪的，林图问道：“怎么拉？”

“没。。。。。。没什么。”世上同名者太多，千千当然不相信那是竹枝染留下的，但为了照顾林图感受，不想在这种时候提到竹枝染，连忙拉起他，不由分说，就往外走：“不如我们买只风轮吧，我小时候老想玩这个了。”

林图见其脸色不太好看，困惑道：“你不是说想许个愿吗？”

“突然没心情了，要不我们去赏花灯吧。好不好嘛？”

“当然，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