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方宇海的尸体在某日出现在水湾城河水之上后，白叶子知道，一切都迎来了悄然结束的声音。

她原本还期待着，方宇海会在之后的炼妖流程中落选，这样，他们大概还能重新开始。

但是，事情没有那么多如果，从那个只有她自己才能看见的微信号上，她早就知道了，每当有素材成功，他们就会伪造素材的死亡记录，让其“已经死亡”的结论，在人类的社会中盖棺定论。

白叶子还没来得仔细考虑该怎么办……她所需要应付的第一道坎，已经出现了。

关于是否抹消记忆的善后流程是这样的。

如果选择被抹去记忆，继续原本的人生，那么空缺的这几天自然会有人帮你“补”上。

出差？那工作圆满完成，考试？成绩也会合乎你平时的水平。

再填一段记忆，保证你丫对于这些天的记忆没有一毛钱怀疑。

但……若是选择为妖娘园工作，那么情况就会有所不同了。

再加上白叶子和方宇海的情况，存在着一些矛盾。

毕竟，如果方宇海死之前，都在和白叶子在一起的话，他的死因可就说不清了，白叶子这名临时工的工作效率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了，那些善后的工作人员们一合计，直接将两人消失的这几天设定为情侣吵架状态。

没错，情侣吵架，因为一些情侣常见的原因……好吧，仔细点，设定上是白叶子觉得解剖后的兔子可以拿来炖汤，而方宇海觉得其应该直接扔进焚化炉里，二人就此事争执了一个上午，最终以白叶子扭头走人画上了句号。

那天晚上，白叶子没准方宇海进出租屋的大门，后者只能回到宿舍睡觉，为此还被舍友笑话了一晚上。

随后的几天，二人都在闹冷战。

而方宇海的哥们还挺支持他这么干的——无他，白叶子的微波糊糊料理，在整个医科都是很有名的。

大一上学期那会儿，白叶子生病了，不能吃食堂那加了多佐料的菜，于是方宇海亲自给她做了半个月的菜——什么老鸭汤、玉米炖排骨，天罗妇之类的。

这半个月花光了方宇海所有的生活费，导致他后半个月只能自己去买了十斤面粉和白糖做糖馒头，就着从老家带来的辣椒和咸菜过活。

……当然了，大病初愈的白叶子怎么过意得去，也给他做了半个月的菜。

那半个月，各种散发着不明药味的糊糊，确实在广大医科学生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方宇海每次都会眼含泪花吃完，等到白叶子满意的拿着空掉的食盒走掉后，他准会去厕所大吐一场——这也是当时只有白叶子才不知道的“秘密”。

那会儿方宇海的舌头和胃还没能锻炼起来，等到两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了，糊糊他也能带着幸福的笑容吃掉了。

当然……非得说他的味觉器官终于坏掉了，那也没差。

就是这么一对情侣，在闹冷战之后，男方突然挂掉的设定。

死因毫无疑问是溺死，但是其他的就……

尽管从同学们口中得知了这对情侣无时无刻不在撒狗粮的恶行，但是警察叔叔还是尽职尽责的找到了白叶子询问。

剧本她已经背熟了，而且道具组还准备了多的糊糊——对于白叶子的解释是：她受到了刺激，这几天翘课，买了一堆食材准备磨练厨艺，几乎闭门不出。

而因为苦练这些，也不想被男友知道，所以这些天不准他进门——这就是剧本上，旁人看起来的“冷战”状态。

这些神奇的“糊糊”堆满了垃圾桶和水池，导致警察进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个儿遭遇了臭气弹的袭击。

“……所以，这几天，你的成果，就是这些？”

“对……等等，为什么你们会问起宇海的情况？他咋了？犯傻抢银行了？”

顶着头上一片黄瓜皮，白叶子尽力按照剧本演戏。

那会儿尸体才刚刚发现，靠着学生证确定了身份，然而……白叶子在设定上，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在那名警察艰难的吐露了实情之后，白叶子也尽力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她显然不是个成功的演员，所以为了表演到位，她那会儿想的是——自己与方宇海，怕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这个想法一出，泪水就怎么也止不住，本来是想演的，最后却变成了真情流露。

因为房东的证明和她的表现，白叶子成功被警方剔除了嫌疑人列表的中央。

但是……方宇海的父母，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发呢？

实际上，方母见到她的第一事情，就是赏了她一个大嘴巴瓜子。

“若不是你！海儿也不会死！”

愤怒的母亲是无法讲道理的，白叶子承受了其所有的愤怒——尽管，某人根本没死。

随后没过多久，方宇海就被定性为“意外死亡”。

接下来，便是白叶子最难过的一段时间了，因为她被流言变成了一个因为一点事坑死新世纪好男人的贱女人。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他们都说，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方宇海的爱。

——这些种种，都让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在这样的压力下，白叶子并没有放弃，她用尽手段，努力提供素材给妖娘园，想要踏上修行之路。

然而与淬体液的价格对于她来说何其高昂，哪怕她通过偷偷查看学校的病历档案，煽动了不少得了绝症的病人前往妖娘园一搏……也不过是换到了7瓶淬体液和两枚气血丹。

这点药液，也不过够她开个心窍罢了。

唯一的念想和好处是，开了心窍之后，她也算个一脚踏入修真门槛的菜鸟蛋了，勉强能够驱动一种被称为“念珠”的法宝。

简单来说，就是能释放微弱的波，这种波对于灵魂稳定度不够的人来说，可以头痛一整天，但是若是灵魂稳定度足够，那么就不会有事。

这种法宝修真者自然看不上，但用于检测素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种念珠可以租借，有了这种珠子，便可以提交珍贵的素材，换取高额回报，原本白叶子目标就是这个。

但是，在她花了三个多月，勉强通了心窍之后，妖娘园却突然销声匿迹了，微信号取消了，之前用于联络的号码也全变成了空号。

没人引荐，不知道正气道盟的存在，不知道淬体液的配方，不能自己调制药剂，一条沙丁鱼精交给她的基础炼体拳根本不够，修为也只能在原地打转……

白叶子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是为了能和方宇海在一起，才忍受了这么多撑到今天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既然修真者真的存在，那么，那些魑魅魍魉神灵之类的，是否也真的存在过？

有了这个想法，她去了一趟水神庙。

这是……绝对的分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