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作者:宴归      更新:2019-10-04 01:28      字数:3041

我本想直接回去午睡,到房门口,在屋顶的人却比我更快等在那儿。..cop> 我默了三秒,歪头:“你有何贵干?”

狐狸以居高临下之意睨我一眼,穿门进去。

狐狸从不知礼貌为何物,在人世生活那般长久,免费白学的东西他硬是不愿学。

我唉声叹气开门进去,正要教训教训他,狐狸冷面冷声吩咐:“锁上。”

我脚下一个打滑趔趄:“能、能不能别这么惊世骇俗,会让人误解的。”

狐狸嘴脸刻薄:“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就算移情别恋,也瞧不上你这盘菜。”说着施施然挑了个位置坐,挑眉,“过来。”

我一口老血滚上滚下呕不出,堵得十分难受。狐狸倒是时刻把自己当回事,脸皮何止一座城墙那么厚。

我呕心沥血捡了个远离他的位置坐。

狐狸面色很不好,皱了皱眉,阴森森瞪我一眼,到底没怎么样。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舍得他屈尊降贵亲临我卧室,巴巴儿等半天功夫,他不冷不热的飘一句出来:“你觉得小天对皮皮的感情怎么样?”

皮皮和小天的事亦算不得小事,可我冷眼相看狐狸,太阳从不曾打西边出来过。桑千金伤他太深,他终是受不住要想不开了么?

我踌躇一下,不忍刺激他,淡定模样答:“执念太深。”

小天和皮皮之间不像回事,但看着稀里糊涂似乎也无关大碍,左右不过小天勇气缺了些没把那腔心意表上一表。而小天看着似乎也不那么显得遗憾,只偶尔私下里会露出点幽而不怨的味道来。

然而实则他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好。

这小子是早早陷进去了的,多年以来,皆是一人望着皮皮远去的虐恋情深。

多年以前,那一年三十除夕夜,大冷的天,皮皮和寄养的亲戚家闹翻了,一个人跑出去,在街上给小天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平静得如那场无声的雪,说她没钱没地方去。

我后来得知消息匆匆出去找俩人,在护城河边上的长椅看见他们。

落雪纷纷,俩人并肩而坐,城里万家灯火,夜空烟花灿烂。

直到皮皮蜷缩着睡过去的时候,我站到小天身旁。

小天突然低低的说:“她的世界一直兵荒马乱,她便也一直让我的世界兵荒马乱……”

他想守着这样的她……

那时的小天这样跟我说,我恍然惊悟这小子是人小鬼大。

皮皮这丫头呢,命途有点多舛。她兄妹二人,打小没父母,先是母亲生她时难产大出血而去,后是父亲为她撞车身亡,再之后在外婆家生活两年外婆又猝然溘逝,于是兄妹俩皮球一样开始在两姑姑家轮流转手,没转上几年,哥哥又出事没了,于是剩她一个继续转手。

皮皮自出生便与别的小孩子不同,稀奇古怪神经兮兮。她小时由她外婆亲自教导修习过法术,这使得这小孩越发招人不喜。她在亲戚家转手,克星这个名声随着她哥哥的出事彻底叫响。

我后来听得小天说,相依为命的哥哥走之后,皮皮的生活就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道术法这一件事。

我对于小天年少时狗皮膏药赖上皮皮的行为给予极高的赞赏,此小子甚是勇气可嘉。..cop> 皮皮说小时候这小子简直烦死,天天啪嗒啪嗒两条腿跟在身后喊着要和她做朋友,揍揍不走,反倒把他揍得皮糙肉厚强身壮体。

小天当年悄悄说出口的告白并非我听到过最动人优美的告白。他那时那样的年少,在和一个女孩子青梅竹马的兵荒马乱生活中,埋下一颗希望守护着她的种子,那种子,一点一点的悄然生根发了芽。

如今这颗种子是由芽苗蹭蹭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情深根种不可拔。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我想着想着,不由得叹气。

小天是个执念深的,而皮皮亦然。所以小天说得并没有错,皮皮一定会拒绝他的。

她的心生了病。

狐狸听得我叹气,他自知我因什么叹的气,所以他说:“小天是个有执念的,可你我也知,皮皮也是个有执念的。他们之间看似那么复杂,可说到头,却又简单得很。喜欢着一个人,心底最终盼的也不过是想着那个人好。皮皮在害怕,她这个人这辈子都会这么强横,可这一辈子,她也只剩下这一件害怕的事了。心病得要心药医,皮皮的心病也许不止这一世的。虽说不一定有联系,而且我也不知有没有用,将来又是否有可能解开她的心结。不过终归是一个可能性。我想把他们前世的故事告诉你。你心里怎么想?是觉得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这话问得我忧忧愁愁想了半天。

我见过皮皮和小天的前世,且遇上他们的今生。要说是知道他们前世故事好还是不知道好,我却真一时答不来,只是知知不知确实怪挠心的。

我忽地“咦”声看狐狸:“之前还神神叨叨说什么该我知道的时机到了自然会知道,不肯浪费口舌。现在又算怎么回事?你打算把自己的变脸花样发展成文化瑰宝,拼一个和川剧变脸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一样的名头?”

在狐狸把座上的扶手碾碎之前,我阻止及时:“这可是古董家具,你赔不起的喔。”

狐狸于是不怒反笑了,声气幽幽:“那天我得闲了,再跟你哥说说你的把柄。”

我面色一僵:“你威胁我!”

狐狸笑得绝胜春色。

我嘴角一阵抽搐后,咬牙狠声说:“我要知道他们前世的事。”

皮皮的害怕在于她的勇敢坚强总是在不断承受生离死别的悲痛上。回归初衷,她的意愿大抵真的只是希望保护小天而已,就跟个小孩子一样,简单执拗,却又柔软动人。

小天每每背后伤情时,总会向我吐露那么一两件他和皮皮小时候的事。

有一回他说到皮皮的哥哥出事那年,皮皮好几天没来上学,他担心而跑去她姑姑家找她,却听得说她不见了。

姑姑家骂骂咧咧报警找人,他心里头着急,可亦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那时处于狗皮膏药不要脸的一头热阶段,在皮皮面前顶多混个眼熟印象,对她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熟悉。

他很快在左邻右舍七零八碎的言语中听到一件事,说的是皮皮父亲当年出事,却是为的给她买热饮,过马路时被撞了。

父亲去后,皮皮小姑娘经常“失踪”,跑去出事地点马路边上的长椅坐。第一次失踪时把年迈的外婆吓了个半死,直到华灯初上才找到人。外婆心肝儿肉颤的流泪,可小姑娘一直没说话。

如此几次后,外婆心神俱痛安慰小姑娘说父亲不在了但外婆还在……那时小姑娘终于说了一句话,她说,爸爸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邻里叹息说:“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她爸爸当时让她在车里等,他去给她买喝的。她那时小得天真,怕是以为在那里等,她爸爸就会回来……”

小天在那样的叹息中,忽地明白皮皮会在那里。他拔腿跑去姑姑家,问皮皮家人的墓地在哪里。

小天猜想得如此准确,他跟随大人们找到墓地时,皮皮可不就是蜷缩着小小身体躺在墓台上。

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人都会受伤离去,于皮皮而言,这无疑像一个咒语。她自出生至十一二岁的年纪,命里的亲人一概非善终而去。

如此心结,已实属难解。狐狸却说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前世的心结。

我岔神半天功夫回来,对着狐狸的矜持样,到底不忿气:“你突然想告诉我,可不止想解皮皮的心结这么简单吧?”

狐狸嫌弃一冷笑:“你脑子就专使在这没用的刁钻地方,我就是算计些什么哪又如何?千坏万坏,若能解皮皮的心结,那就是天大的好。”

狐狸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我哼哼回以两声冷笑:“你为什么就能做到这么一脸正经地鬼扯呢?”

狐狸脸色波动一会儿,哼声抬手一挥。

我还以为他小气得要直接对我动手了,缩了缩头,却见我们前方虚空显现一片壁幕。

我抬头,壁幕上不断有形如文字的东西直下流动,恍若水流。

狐狸说:“这是当年我抽取保存皮皮和小天前世事的记忆劈出来的虚空幻境,你想知道他们的故事,进去里面就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