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危机四伏
作者:皇朝御览      更新:2019-10-04 05:11      字数:3551

56危机四伏

“你要以这种方式来逃避么?”昔王止戈执起躺在软丝卧榻上安详昏睡的女子的手,轻轻放在唇边落下一个吻。

此刻正安然酣睡不醒的女子正是中州公主天燧岐。她呼吸匀称安详,像是忘却了前尘往事了无烦忧。或许他并不曾知晓,因为她一觉不醒,这大政国局势成了乱象。或许这一切乱象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个女人即使沉睡依旧不甘于平凡。

那日当侍者匆匆向昔王止戈禀报公主被人下毒后,昔王止戈便未曾离开这里。他守在雉薇身边仔仔细细端详这个女人,将她强虏于国是为昔王氏。为了他最后的使命,昔王止戈是昔王氏一族最后的血脉继承人。阿珍用一声守护的血统决不能断绝于他的手中,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人。

“参见大王!”慕容秀小心行礼,余光偷偷瞟在卧榻之上女人的脸上。

“查的如何了?”昔王止戈直起上身问道,手指却始终流连于雉薇的眉宇间。

“人证物证俱在,下臣已经审问了当值的女官与宫女,俱是众口一词,指正姬氏如妙小姐在茶中下毒谋害公主。”慕容秀被大王指派亲自调查下毒一事,自是不遗余力。下毒一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让她有些莫名的疑虑。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蹊跷。

先是刘氏军营发生行刺暴乱,后因女官受辱而惹得士族震怒,王下令斩杀百余名色目将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被王暗藏深宫中的女人竟被姬如妙下毒。而这下毒者竟被立刻擒获。

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按部就班,仿佛有人在背后操纵。

慕容秀看着那卧榻上的女人,会是她么?这女人难道真的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她自是丞相说起南国不久前的国人暴动,似乎也与这女人的出现有关。丞相自是掌握这女人的一举一动才能顺理成章将此女擒获困于大政,却不曾想到这女子或许天生就是个灾星。

“她认罪了?”昔王止戈淡淡道,似乎不忍心打扰熟睡的女子。

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慕容秀的思绪,她抬起头、摇摇头又低下头回道,“姬如妙始终不肯认罪,她在狱中大喊冤枉,还——”

“说下去——”

慕容秀不敢妄自窥探圣颜,只得低头回禀道,“她在狱中咒骂公主,妄称是公主陷害于她!”

昔王止戈蓦然叹息,那个小丫头依旧让他头疼,阿珍在世时他还能躲避那少女的狂热,阿珍离世后小丫头肆无忌惮的向他表露爱意,着实让他手足无措。

“用刑了么?”

慕容秀愕然道,“姬如妙贵为世家小姐,依照律法不可动刑!”

昔王止戈听此自是松了口气,世家小姐行谋害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必会徒生事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许不失为处理此事之道。

只是未等昔王止戈稍有松懈,一个噩耗便接踵而至。常侍方询行色匆匆前来禀报,此人早年跟随昔王止戈起兵虽身无完躯,却异常勇猛。如今安享晚年留在昔王止戈身边做个常侍,自然可比一般人更便于出入宫廷,此人也是刘大人留下亲信之一。

“何事如此急迫?”昔王止戈眼皮未抬,将被角小心掖好。如此温柔举动倒真是难得一见。

“启奏陛下,武归侯在四方殿外求见。”方询言语中多了些顾虑。

“武归侯?他不是在刘家军营中处理女官受辱一事,今个儿是吹了什么东风大驾光临。”昔王止戈边说着起身,慕容秀起身为昔王止戈捆缚红丝玉帛带,昔王氏的图腾彰显于一己之身,昔王氏图腾唯一的继承者。

着装妥帖,慕容秀方要退下却被昔王止戈拉住手臂,“你随孤同往。”

四方殿外殿亦是御书房又是接见朝中重臣之所,昔王止戈端坐于王座子之上,眼瞳里微微闪动的光肆意逡巡在匍匐在地替女请罪的武归侯姬丰身上。

姬丰虽是武将但出入朝堂素来着文官装束,只是今日他竟穿了铠甲前来。昔王止戈亦饶有兴致的审视找哥哥风尘仆仆前来请罪的臣子。

“天色已晚,武归侯前来所为何事?”

姬丰察觉到王言语间的倦怠与困意,自知匆匆来此礼数不周,却不能坐视不管无动于衷。他此番来此试探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更是为了世家利益。

“下臣得知小女以下犯上伤了中州公主,特来向大王请罪。小女平素娇惯任性,但臣相信这各种必有误会望大王赎罪从轻发落。”如若这是一个父亲的由衷的哀求,止戈或许会网开一面。但在家族荣辱面前,亲情是那般单薄卑微很难经受考验。

“姬大人之言,孤着实不解?不知大人说的是何人何事?”如此轻描淡写之言,自然让姬丰顷刻间惊愕在原地。

王的一句话便点醒了姬丰,他来的着实鲁莽了些。若不是其子姬少阳苦苦哀求劝说他前来面圣,他绝不会不顾世家如此草率前来。早前,朝中世家大族亦知晓了中州公主天燧岐在大王的后宫中。此消息的来源无从追寻,更像是一夜间散布于世家公卿中,而就在族众举棋不定之时,自己女儿被关押则成了亲族威逼他试探王的借口。

“孤倦了,武归侯若无事可以退下了。”

逐客令已下,姬丰自知不变久留。他尚无任何证据可说中州公主人在王宫之中,但他此番亦知既然王并无承认公主在王宫自己女儿亦没有那所谓的谋逆之罪。如妙虽是被囚禁于宫中尚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他理当与族亲从长计议。

“臣不便久留叨扰大王,望大王恕臣鲁莽之罪!”姬丰拜了又拜。

“下去吧!”

夜深,四方殿的殿门反复开合,凉风拂面让昔王止戈格外清醒,哪里有什么困倦之意。

“此夜过后相信朝中所有大臣俱会知晓天燧岐在我的手中,或许中州列国亦会晓得!”依靠在四方殿开阖的大门处,只有在这夜晚,他方能随心所欲不必讲自己包裹起来。

慕容秀随侍立于一旁静静的陪在这位孤独的王身边,这种宁静而又安详的夜很是难得。

止戈宽阔的背倚靠在殿门处,或许他身形过于沉重惹得殿门吱吱作响隐隐叫嚣着。或许是兴致不错止戈并不在意周遭的一举一动,抬头难得的望着当空明月。人们都叫他夜王,是因为他生于违逆伦常中,自是受了诅咒,畏惧日光,终身不得见光明。唯有夜的孤独与晦暗是上苍留给他的一点恩惠。

苍白无血的皮肤,那双在暗夜中闪动红光的眸子,让慕容秀不由自主的想起白教圣书中的地狱罗刹婆罗鬼王。佛语,“日光无法照临,暗冥无光。其中有众生生在此处,在暗冥中受极大苦。”(引自《杂阿含经》)

银丝在夜风中摇曳如碎星交织的银河,佛语,娑婆世界,星海苦厄,烦恼三千丝,欲除却烦忧,净身、修身、舍身、忘我必剃度出家方得悔悟。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秀妄图大胆的为王拢发,只是这大胆的念头也仅仅留存于心底,慕容秀始终恪守大家闺秀小姐的表率,但她内心的想法又有何人知晓?

那轮明月孤独而寂寥的高悬于夜空中,多少人为他倾诉思愁。昔王止戈想起了自己在北部边境时的生活,那时的他尽管看不到太阳却比此刻自由的多。每当太阳落山时,他都会像狼一样出动,他古怪的样貌在色目人中亦游刃有余。

那时的他御马在夜中狂奔,直到阿珍的身影出现时他才会归来。阿珍无时无刻的不再对他叮嘱要重拾昔王氏荣光,要恪守中州礼法要重返故土。他的人生似乎早已被阿珍安排妥当,纵然阿珍离去却依旧在他灵魂深处烙下印记。

“大王,夜风刺骨小心着凉。”慕容秀不失时机的提醒道。

“秀”,一声亲昵的称呼让慕容秀有些慌张的凝视着眼前的王者,“我定要娶她!”一个她字,慕容秀当然知道说的是谁。语末,一丝叹息化作一缕白雾随风而舞。

慕容秀终是忍不住开口,“大王,您何必如此勉强自己。心随意动,不如放手!”

淡淡浮起的笑容张扬在昔王止戈的脸上,他惊讶于慕容秀会说出这番话来,身为刘大人钦点的女官。这个看似循规蹈矩的女子或许与他平素想象的有些不同。

疑虑的目光投向慕容秀,她惊觉自己失言了,违逆刘大人的遗命后果严重。

“想不到,慕容大人的胆子倒真是不小!”

话音未落,慕容秀匆忙跪下来,低声请罪道,“下臣失言,请大王降罪。”

“慕容大人不必如此拘礼,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必这般见外!”昔王止戈伸出双手将慕容秀从地上捞起来,他惊觉慕容秀的双手冰凉显然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得不轻。只是他不会因为慕容秀的示弱而轻视对方,反倒对这女人悄无声息的周旋于色目人与士族之间的魄力更感兴趣。

“前日刘家军营发生的诸多变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慕容秀微微愕然,国中大小事务,大王向来是要和丞相权凉商讨的,此番询问于她乃是逾矩之举。

“你不必拘束,但说无妨!”昔王止戈旋即将慕容秀拉倒大殿门槛处坐下,并肩而坐一时间慕容秀拘束的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或许是为了缓和窘迫之境,昔王止戈率先开口诉说道,“从我的灵魂中第一次出现阿珍的身影时,她便对我说。你是昔王氏族最后的希望,你一定要重振昔王荣光,将红岸潘氏斩尽杀绝为西方之城无数枉死的族人报仇雪恨。我一直都相信阿珍说的话,她说我能成为王,我便做了王。我感激她为我做的一切,更相信她,因为她永远也不会欺骗我。秀,我命不久矣。”

慕容秀怔怔的望着昔王止戈带笑的侧颜,一瞬间的恍惚她甚至觉得那只不过是王在同她说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