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个价吧。”

“我说过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少来这一套。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呵呵，这语气，以为自己是王思聪啊？”

“我比王思聪好看多了。”

“你怎么不说你比他有钱多了呢？”

这场颇有总裁文风范的对话引来不少路人围观，李卉一脸鄙视地看着面前那个极度自恋的男人，又微妙地觉得有些尴尬，心说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规矩，这种事要么留个联系方式回去以后慢慢谈，要么到咖啡厅里坐下来说，把她堵在体育馆大门口被人围观算怎么回事？

“可惜王思聪再有钱也不会付给你。”对方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

李卉被噎了一下，她盯着他看，他却看着手腕上的表，似乎很赶时间的样子，李卉也跟着觑了一眼，frank muller的crazy hour，虽然不算顶贵重的那一类，但是升值余地不小。

莫非真是土豪？

李卉在心里嘀咕着，对方却已经不耐烦起来，又加了一句：“小姐，我很忙，能不能痛快点开个价？”

李卉在路人愈发异样的目光里恼羞成怒起来，“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卖了。”

对方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手机对着她，“哦？原来这个在微信上打广告的人不是你？”

李卉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她的微信界面，还有她十五分钟前发出去的一条微信：舍普琴科亲笔签名球衣，欲购者从速，价优者得。下面还有一张红黑条纹的ac米兰球衣配图。

李卉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是我？”

“莫非不是你？”他挑挑眉，“是我找错人了？”

她被噎了一下，干脆推开天窗说亮话：“好啊，那你说，你出多少钱？”

“你早点这样问不就完事了。”他淡淡地开口，“还有，你确定要在过道上跟我谈这笔买卖？”

李卉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只是奇怪这原本是自己心中的想法怎么就被他说出来了。

在一间星巴克坐下来之后，对方提出要看看球衣，他毫不掩饰自己怀疑那是假货的可能性，李卉气的从包里拿出包起来的球衣摔在桌上，“随便看，如果是假的我就跟你姓！”

他一边拿过球衣一边笑道：“就算是假的你也不用嫁给我啊。”

“你胡说什么。！”李卉怒了。

他展开球衣，看到上面印的7号和舍普琴科的英文字样，以及球星本人的亲笔签名，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嘴里仍然不忘调侃她：“你不是说要跟我姓吗？”

李卉霍然起身，伸手欲拿起球衣，“有病！我不奉陪了！”

他按住衣角，微微一笑，“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当真吧？”

李卉忍了又忍，看在钱的份上又坐了下来：“你打算出多少……”

“我之前在网上查过。”他打断她，“舍瓦的签名球衣在网上出售的价格是4000块，我就照这个价钱付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李卉有点呆住了，她之前的预估的最高价不超过3000，没想到这一位一开口就超出了她的预期。她脑子一转，立刻坐地起价，“再加一千，赠送马尔蒂尼的签名照片。”

他微微皱眉，李卉这才注意到这个人的眉眼生的很是秀气，她连忙补了一句：“ac米兰可不是每年都会来中国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他嘲讽地笑笑，“如果不是我有事耽误米兰这场元老赛，我根本不用坐在这里跟你耗。”

“我也是忍痛割爱啊！”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虽然他的话让人不舒服，但谁让他出手大方呢？说实话李卉没有信心找到比他更大方的买家了。

“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他摇摇头，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随即按了挂机键，然后看着李卉，“算了，我赶时间，就按你说的来吧。”

李卉喜出望外，但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听到他话锋一转：“但是呢……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

李卉白了他一眼，脸上满满都是“你特么在逗我吗”的表情，他的唇边又浮起了那种揶揄的笑容：“不过你可以把你的网银账号告诉我，我马上转给你。”

李卉感觉到自己的心底瞬间奔跑过一万头神兽，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才能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报出自己的网银账号。他用手机操作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问她：“你叫李卉？”

李卉勉强点点头，过了一会她的手机收到银行的提示短信，一个叫顾典的人往她的账户里转了5000元人民币。

李卉掩饰住自己的喜意，把球衣和签名照都给了这个叫顾典的人，正打算走人的时候忽然被对方叫住:“李卉小姐，你这样敲我竹竿，这咖啡钱总该你付吧？”

等到付了帐之后，那个人也大摇大摆地离开星巴克了，李卉气闷地喝完了自己的那杯冰咖啡，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状态。

「卧槽！！！老娘要不是为了面试的服装，才不受那份窝囊气！！！」

发完之后，她才觉得气顺了一些，她拿起包正打算走出咖啡馆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下，原来有人回复了她的那条状态。李卉还以为是男朋友安慰她来了，一边走一边点开了回复，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账号。

「那我就当是做了好事不留名，赞助你买衣服好了。」

看到这个欠揍的语气李卉不用猜也知道了，她忽然无比讨厌微信这个搜索附近之人的功能。但也无可奈何，反正钱也收了，让他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又如何？虽然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但她还是眼疾手快地删掉了那条微信，并且关闭了那个搜索应用。

她回到宿舍之后，室友杨姗姗正在上网，听到她开门的动静，随口问了一声：“回来了？比赛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卉把包挂起来，“打平了。这也忒奇怪了，有舍瓦和马队的米兰居然打不赢国安那群退休的。”

“舍瓦和马队那批人不也退休了？”

杨姗姗打趣道，“而且从二十年前开始，就算米兰在巅峰时期，和北京的友谊赛里也没赢过。”

李卉感叹了一句：“不科学啊。”

杨姗姗嗤笑了一声：“足球比赛里不科学的事情多着呢，就像德国遇上意大利也是赢少输多。”

李卉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杨姗姗又问了一句：“对了，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要到舍瓦的签名了？”

“还卖出去了。”李卉得意起来，杨姗姗一惊：“我去，还真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钱？”

李卉五指张开摇了摇，杨姗姗乱猜：“五百？”“嘁，五百我还不如自己留着。”

“那是五千？”杨姗姗真的惊了，“哪个冤大头肯花五千买个退役球星的签名啊？”

“你不懂了吧，米兰死忠多着呢。”“哎，早知道这钱这么好赚，我也去了。”

李卉对于室友的羡慕嫉妒恨一笑而过，心里却在想那冤大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而且那个叫顾典的，油嘴滑舌的，忒讨厌了。

“对了，你简历投的怎么样了？”她问杨姗姗，她们马上就要毕业了，除了个别家境好或者考研考公成功的人，几乎都在忙着找工作。

“收到了一些面试通知，不过都不是我中意的单位。”杨姗姗有些气馁，李卉安慰她：“没事，再等等，实在不行，先到小公司锻炼一下也好。”

“唉，还是你明智，拿下了司考证，这会儿不愁工作了。”李卉大学前两年也是浑浑噩噩混日子，不过在进入大三的时候认识了法学院的陈宪学长之后就开始奋发图强，竟然通过一年努力通过了司法考试，要知道她的专业和法律完全不搭边。

李卉干咳了一声：“我也只是通过那家公司的初试而已，还有复试呢。”

说起来，她还记得上次初试虽然过了，但面试官却在事后委婉地提醒了她的衣着问题，说是不够正式，弄得她红了脸，回来检查衣柜，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种职场风格的衣服。于是便下定决心买上两套备着，只是手头有些紧，因为快毕业了不想跟家里拿钱，男朋友才工作两年她也不愿麻烦他，才在看米兰友谊赛的时候临时打起了卖球衣挣钱的主意。

对不起了舍瓦马队，等我有钱了一定加倍买回来。她的愧疚持续了三分钟，颇有一种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苍凉。但三分钟之后她就上天猫看衣服了。

收到衣服没多久就是复试的日子了，她在前一晚临睡之前发了短信给男友陈宪，各种撒娇发痴旁敲侧击说自己明天要复试了求安慰，但是一直快到零点都没得到回复，她只得悻悻道了晚安之后郁闷入睡。

恰好同一日杨姗姗也有面试，两人互相鼓励了一番就各自出门，李卉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一直拿手机当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她特地化了淡妆，不过手法生疏，最后还是杨姗姗看不过眼帮了她才能出门。

她又拿出手机，发现陈宪终于回复她了，先是道歉昨晚又加班了，然后让她不要紧张，好好发挥。都是很普通的话，但李卉还是满足了。

十几分钟后，她到站了，看了一下时间，提前了快半个小时，但是等到她走进这家跨国的汽车公司的人事部的时候，才发现有两个竞争者比她更早到。他们应聘的是vega公司的法务，李卉不免紧张起来，在人事部职员安排的位置坐下，然后默默地回忆着看来的面试技巧。

谁知道，在人来齐之后，忽然又通知他们在面试之前还要一轮笔试，通过笔试的人才有资格参加面试。

“第三轮的面试是总经理亲自主持的，所以，”那个妆容和衣着都无比精致的女职员微笑道，“各位请加油。”

李卉觉得自己的头一下子变大了，对于笔试她完全没有准备，心虚的很，但看到别人也是一样苦恼的脸，她便觉得好受多了，好歹这次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

笔试进行了一小时，李卉交卷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填了些什么答案，只知道一份法务招聘试卷里不只有法律相关的题目，竟然还有高数和物理。

高数和物理是闹哪样！早就忘光光了好吗？！李卉心里满满的全是吐槽，但是又觉得挫败不已，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没戏了，但是在等待半个小时候之后，却在通过笔试的名单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有点懵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人家又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她第一时间竟然是庆幸自己运气好，但是庆幸完之后也觉得自己略奇葩，连忙正经危坐，调整状态。

等轮到她面试的时候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平均下来一个人大概20分钟，李卉心里有点悬，但这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她习惯性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进。”她咬了咬牙便推开了门。

房间很大，看起来是一间会议室，樱桃木质地的椭圆长桌，大概有五个人分列而坐，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间的男人了，没办法，他那张过于秀气的脸太显眼了。

顾典。李卉想起他的名字，随即也想起了他们之间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还有什么好面的，干脆直接走人算了。李卉虽然这么想，却一面依照他的手势坐了下来，然后直挺挺地盯着顾典看。

坐在她对面的顾典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话里有话：“衣服不错啊。”

李卉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呵呵，谢谢。”说完就想扇自己嘴巴子，呵呵你个头啊，谁知道对方又补了一刀：“就是妆化的难看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