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父爱如山吗?
作者:一烬      更新:2019-10-06 03:11      字数:3053

应无凡伸出一手在父亲的眼前晃了晃,“喂!老爸,别看了,天天看这幅画有意思吗?有本事你再画一幅呀!”

类似于这样的激将法经常使用,只是希望父亲可以受到些刺激,从而敞开心灵,但事实上这种语言性攻击很苍白,置若罔闻是父亲这些年来毫无改变的应对。

习惯成自然,并不介意,起身绕到父亲的眼前,彻底阻断了他与画像之间的视线,经过这些年反复积累的经验,应无凡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让父亲稍有反应。

果不其然,蜷坐的父亲因为看不到画像,消瘦的脸上出现了表情变化,原本半瞌的眼眸瞪得滚圆,眉头也深深锁起,看上去好像很生气,但时间不长他的神情又渐渐平复了,最后更是慢慢地闭上了发红的双眼。

看着父亲与以往如出一撤的表达方式,应无凡微微叹息,“老爸,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也知道你现在很生气,那就起来啊!骂我啊!打我啊!”

目光灼灼地盯看了几秒,却是得不到任何的信息反馈,父亲依然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谈不上失望,因为早已习惯,应无凡无趣地笑了笑。

“老爸,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你清醒的时候就没怎么关心过我,如今你病得神志不清,怎么?现在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真不知道是该恨你呢?还是该……恨你呢?”

说着难以理解的话,应无凡盘坐下来,右手掌托着下颚,静静地看着面前仿佛早已睡去的父亲,尝试着去回忆那些父与子的快乐时光,却是发现无论怎么搜刮脑海,从小到大与父亲之间的点点滴滴都难以与快乐二字挂钩。

“呼……”长出一口气。

在他的记忆里,老爸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从来没有和外人红过脸,对奶奶也很孝顺,即使抑郁症发作时也只是闹脾气摔东西,但从没伤害过任何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打心底里不喜欢他。

而不喜欢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不喜欢我。

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就是觉得老爸他好像不喜欢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没见他笑过,永远是那张毫无表情的扑克脸。

记得,那时还在乡下老宅,委屈地去问奶奶。奶奶却告诉我,老爸是喜欢我的,只是因为生病的关系才会这样。

随着时间的变迁,家搬到了棚户区,长大的同时也发现被奶奶骗了,老爸和别人的父亲完全不一样,班级某位同学哭诉着因为考试成绩差被他爸打得死去活来。可自己正好相反,老爸他从不关心自己的学业,哪怕交给他一张零分的成绩单,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看,既不训斥也不责罚,态度永远都是不冷不热。

曾经也试着有意去亲近他,可换来的却只是嗯嗯啊啊只言片语,在他的眼中自己仿佛就像隔日的剩菜般可有可无。为此,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为了改变老爸对自己的冷漠,也试过用各种方法去吸引他的注意,偷偷帮他打扫过画室,可第二天却发现画室的门上多了一把锁。

也试过激怒他,故意打碎了他最喜欢的一瓶酒,可他只是默默地将玻璃碎片清扫干净,仅此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

哪怕是和小伙伴一起玩耍时放火烧掉了一整亩即将成熟的稻田,面对稻田主人的漫骂,他一声不吭的赔了钱,事后没有责备,甚至连叮嘱都没有。

彻底的灰心了,可就在以为老爸他这辈子都不会在意自己的时候,却发生过一次意想不到的转变。

记得很清楚,那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和同校的一名学生起了冲突,大打出手之后他的眼睛肿的老高,而自己流了好多鼻血,留校挨训在所难免,而老爸则受到了老师的召唤,回去的路上,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他的关切,查看了伤势,还有叮嘱。

“别再受伤了,别再流血了。”

记忆犹新呐,就好像还在昨天。那天是高兴坏了,觉得这一架打的真是值得。自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打架,以为打架可以吸引老爸对自己的关怀,于是故意惹事、时常打架,在棚户区打,在学校也打,可现在想想,当时真是错的离谱。

刚开始的时候,老爸确实会对打架的事表现出少有的关心,但随着打架次数的增加,他似乎又慢慢失去了兴趣,最后又回归了原本的冷漠态度,即便是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他也不闻不问。

“父爱如山。”是一个形容父爱伟大的词语,只是这个词对自己而言太难理解了,不知道那所谓的爱从何而来,哪怕是讨要些老爸的责罚都是一种奢望……

神思许久,应无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嘀咕,“我去!这是怎么了?”

的确,多愁善感可不是他的常态,他是一个乐观的人,很少会去回忆不愉快的过往,在他看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只是徒增伤悲而已。至于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知,想太多那叫杞人忧天。只有真真实实的现在才是自己该去把握的,活好每一天才最重要。

收拾心情,他挺身站起,“好啦!不陪你了,记得吃饭。”

说完,应无凡转身离去,可走出几步后他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老爸,小的时候我确实有点儿恨你,但现在不会了。我长大了,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有了我你失去了老妈,所以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冷暴力我一并扛下了,不怪你。但我还是希望你早点醒来,哪怕你继续惩罚我也没关系,就当为了奶奶……”

端起那碗剩饭,应无凡走出房间,带上门的同时却听到房内传出了响动声。

“嘭!嘭!嘭……”响声极为规律且连绵不绝。

应无凡皱眉头,却没有推门而入,因为他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老爸嗜酒,自从自闭以来便不再说话,每次他想喝酒的时候便会用额头撞击任何附近的东西,因此才将他的房间内贴满了泡沫塑料,为的就是避免他自残时头部受伤。

掀开门帘回到厨房,应无凡看向正在洗刷碗筷的奶奶,“奶奶,你听到了吧?家里还有酒吗?我给老爸送去。”

奶奶刷碗的手停顿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了,昨天就被他喝光了,现在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买酒,就别管他了。”

“可是,不给他酒,他会一直磕下去的。”

“唉……奶奶也没法子,就让他去吧,磕累了就不磕了。”

应无凡莫名地感到些心酸,虽然心目中不怎么喜欢老爸,但养育之恩大于一切,那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啊!

他意识到必须尽快赚些钱应急才行,于是下午瞒着奶奶去了码头,本想着干点儿零工贴补家用,谁知道运气不好,在月亮湾排了一下午都没人招揽他。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下午在码头靠岸出货的船只少,另一方面由于他不常去,所以很多船老大都不熟悉他,选人时总会无视他这个学生模样的少年人。

到了五点,他闷闷不乐地回了家。着急忙慌地扒了碗饭,便告别了奶奶向着江边的老地方行去,既然码头上赚不到钱,那就只能指望去新城区多捞些油水了。

……

来到江边野地,远远便看到一高一胖两道身影如座山雕般待在一摞水泥管的最上方。应该是互有发现,两个人影麻利地下倒地面,向着他跑来。

“凡哥,今天你最慢了,我和黑子哥早就到了。”还未近身,奶瓶张扬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离六点还好一会呢,急什么。”

奶瓶跑到跟前,喘着气说:“能、能不急吗?今天晚上肯定有肉吃,所以我晚饭都没敢多吃,饿着呢,待会得好好补补。”

“我去!你就这么肯定今晚上一定能弄到钱?”

奶瓶一拍胸脯,“那可不是,只要咱们三个一出手,准保新城区的那些混混乖乖给钱,昨天晚上我梦见咱们挣了好几百呢,我的预感错不了。”

“做梦你也信?还好几百?我看你是饿昏头了吧?”

“是啊奶瓶。还有,什么叫咱们仨一出手?每次打架你哪一次不是躲在最后面,要不,今儿你来打头阵,我和无凡给你压阵。”

听了黑子的话,奶瓶嘿嘿直笑,“别呀!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是两位哥哥牛逼,我是陪衬而已,咱们还是老样子呗,我给你们加油的哈。”

“行了,都别贫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赶紧走吧。”

“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