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掀开，牛一天和李拥军走入黑暗的院子，程梦瑶向前跟了两步，模糊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好像是大熊把王老汉家的院墙放倒了，这是发生了多大的冲突，才会将人的家毁去？
牛一天又匆忙折返回来，让程梦瑶在家照顾来来，不要出来，这要是引起民愤，她俩指不定有危险。
程梦瑶对来来说道：“你老老实实在床上呆着，我等会就回来。”
来来急忙爬起来，道：“我也要去，我告诉老大，你，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家。”
“好吧，这件事不许告诉他，我们到了地方，要藏好了，不要让他看见。”程梦瑶露出潜伏状，来来懂得地跟她同样一副小心的表情。
王老汉的家在村口，他不仅是程梦瑶一行的向导，十四年前亦是他将自己后山的房子给了牛一天爷孙俩住的，从此之后几乎再未进过那座房子。
可以说，这是一个别人可以麻烦他，他却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倔老头。
以前外来的人找牛一天瞧病，他做向导都没收过钱，这次不知道怎么收了。
牛一天阻止他退还后，他没再勉强，忍下了村民的冷嘲热讽，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事情。
大熊知道这件事，还心怀感恩地常常帮王老汉挑水劈柴，这次是谁招惹他了？
九年前，牛一天为了救治王凤霞女儿的疾病，孤入深山去采老一辈村医传说的宛央花。
走了一天也没找到，还迷路了，转悠了一个多星期都没出来。
奇怪的是，使村民们为之色变的野兽，及种种惊异的事情皆未遇到。
当牛一天在深夜行进一片长着高大树木的林子时，被一瞬间绽放的金光刺了下眼睛。
借着微弱的月光寻过去，在五百米开外的地方，不慎掉入一个深坑，就是里面捡到的《知草经》和一百零一枚金针。
爬出来没多久，忽然一股万分压抑的气息漫来，又仿佛非常空洞的内心在膨胀，紧接着一个人不着声迹地落在厚实的落叶上。
牛一天躲在一颗树后，再偷看时，只有纷飞的落叶和无数的树干，哪里还有人？
就犹如错觉一般，但那令人疯掉的气息依旧存在。
后来他修行了知草经，又怀疑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人——
而是树，树散发的气质，就像人一般，所展现出的状态，给人不同的感官，那天看到的树是具有肃杀气质的。
牛一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半晌，遥望前方好像没有尽头，才慢慢起身向后退出林子。
又换了个方向，在山上观察了下，蓦地一个人声传来，奔跑过去就碰到了正在被一只巨熊攻击的大熊。
哦，那时候的大熊还不算大，尽管比牛一天高壮，但和他面前的巨熊比就显得弱小多了。
大熊还敢和巨熊搏斗，拳打在它身上似乎有几分力，不然巨熊怎会爆发叫声，拍了大熊几下，他躺在地上竟然还能喘气。
牛一天要是没上去，大概他也挨不了几下了，全身血淋淋的，好几处骨头都凹陷了，不及时救治怕是也活不了了。
那只站起来能有三米之高的巨熊见了牛一天犹疑了下，低低吼了两声，居然好像一只小猫一样，扭动着身子跑掉了。
牛一天正百思不得其解，大熊咳着血天真地问道：“你是神仙吗？”
“为什么这么说？”牛一天从身上斜跨的行医袋中拿出止血药。
“你个子这么瘦小，要不是神仙，那只熊就不会害怕地跑了，还不一巴掌拍死你？”
“……”
快步走到村口，一大群人围在前面，伴随着嘈杂与惊呼声。
“你们让开！李保生你给我出来！”大熊两手抱着一根树干挥舞着。
透过缝隙，十几个拿着锄头钢叉的村民向后纷纷退去，有四个人不幸被扫中，倒在地上痛叫不已。
“大熊十岁时，村里人都差点拿他没办法，别说他现在都长得跟巨人一样高大了。”
“叫来牛神医了没有，大熊不耐烦了，这十几个人根本挡不住他。”
“这李保生也真是，背后说牛神医坏话不算，还当着大熊的面说，不是故意激怒他吗？”
“那也不算坏话，牛神医说要为李春苗的小子治病，这都好几天没动静了，当哥哥的还不能说两句话？”
“我听说王红霞的儿子也是肺炎，他都没治疗好，这次的也够呛！”
“王红霞的儿子不是在牛神医去的时候就死了？”
“人死了，哪还能咳嗽？王红霞不都说是他害死了豆豆……”
众人忽地住嘴不言，牛一天站在后面，还想听一会这些人的议论之声，没想到被发现了，神色如常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大熊，跟我回去！”牛一天叫道。
“老大，李保生说你坏话！”大熊扭过头，却没动。
“回来。”牛一天道。
“我不回，我要让他给你道歉！”大熊气愤道。
“大熊，我很伤心你这样冲动……”牛一天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当啷”树干扔在地上，大熊捡起一个箱子，黯然地走了过来。
“你才该向王大爷道一声歉。”牛一天道。
王老汉就在旁边，他带着惊惧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主要怪保生。”
大熊低着头，就像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小声道：“对不起。”
程梦瑶抱着来来混在人群，她已清楚事情的因由。
来来歪着脑袋问道：“程梦瑶，为什么老大问二哥什么时候长大，他不是长得最大的吗？”
“可能是见大熊不够稳重，”程梦瑶思索道，“你老大不在意别人说他，但是你二哥很在意，大熊是一个……怎么说？是非常重‘情义’的人。”
来来听不懂，但知道二哥是在维护老大，不禁噙着泪水道：“老大说他很伤心，我也，也很难过。”
“……”
牛一天为大熊打伤的几个人查看了一番，骨头没事，皮肉上只有划伤，看来他是克制了自己，留了手的。
给几个人擦上药，又对王老汉说明天会找人为他砌墙，才带着大熊准备离开。
这时躲在王老汉家的李保生走了出来，讥讽道：“把人打伤，再砌好墙就算完了？春苗儿子的病为啥一直不治？”
“我没给药是有原因的。”牛一天目光闪动了下，“明天就能治了。”
“呵呵……”李保生嘲笑道，“你是听说我把我外甥送到卫生所输了两天液好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