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大娘大声道。

“啊？”老人问，“我吃饭了啊。”

“在县里呆得好好的，回来不是遭罪受？”大娘这次说的声不大。

“啊，”老人道，“我来看看牛神医。”

牛一天有些触动，他与这个老人没见过几次，居然会为了他，以百岁高龄而来。

“谁告诉你牛神医来村里了。”大娘道。

“你妈把衣服收了。”老人道。

“……”

牛一天略一思考：“这个年纪都怕孤独，多让孩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听听他们声音，比什么都好。”

谭峥峥道：“你没听见这位大娘说老爷爷耳朵聋了？”

这大娘大声对她爷爷讲话，他要么就是无动于衷，要么就是会错意思。

“我可以让他能听见一点。”牛一天道。

“谁信？”谭峥峥道，“那么多村民你都治不好，还找借口说不按照你说的做。”

“滚！”大娘对她瞪着眼，她爷爷被带去好多医院看过病、包括耳朵，都不怎么管用，要是牛神医让他的听力恢复，那她可在家族中长脸了，高兴地笑脸相对，“牛神医，你别见怪。”

“我不和小孩一般见识。”牛一天淡淡地道。

谭峥峥差点被气炸了，姑奶奶活了十七年，还没有哪个同龄人不正眼相看过，却被一个没上过学的农村人不放在眼里了！

“等会离开这里，一定给他点教训！”

牛一天让老人坐下，老人双手扶膝，脸上露出温和笑容，他通过手语懂得了牛神医要为他看耳朵。

村民们见牛一天从怀里拿出一卷布，摊开后抽出六枚针，双手各持三枚，在两耳廓旁扎了进去。

老人只感觉有一点疼痛，微微的热感忽地在耳廓旁漩动，随即又换了位置。

牛一天在对老人的针灸很简单，他的并不能根治，刺激了下穴位和神经，通过对刘建国情况的思考，想到了用阵势，形成守城之势，就拔了出来。

“老爷爷，我给你开点药，记得吃，我上次去你家，都有玄孙了，再活三十年，玄孙的孩子还得您照看呢。”牛一天笑着说。

“不……不啦。”老人有点激动，摆着手道，“长……大了……都……没人……来看我。”

老人听不见时说话挺利索的，听见了反而有些不适应语言了。

谭峥峥吃惊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牛一天，他居然让老人家听见说的话了。

接着又是一阵愧疚，这次要不是首长快不行了，她也不会主动见自己的爷爷……

那位大娘当即掉出了泪，为她心中的想法惭愧：“爷爷，我会时常看望你的。”

牛一天回想起这位老人走路时总是带着一股劲，那隐隐的军人气质，突然让他明白老人回来的目的。

“老爷爷，你是来看望刘爷爷的吧？”

“他……是我的首长，我进不去……他家的院门。”老人一愣，神情有些激动，热泪荡在眼眶，“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牛一天感到奇怪，在门口说一声不就行了？为什么不让他进去？

“我已经治好他了，正好，我该回去了，先带你进去吧。”牛一天道。

“谢谢你牛神医，谢谢你！”老人声音颤抖道，比他自己能重新听见都要高兴。

老人努力挺直佝偻的身子，右手举了起来，向牛一天敬了一个礼。

这么大的岁数的人向牛一天敬礼，那是发自肺腑的感谢，使得牛一天有些受惊，也慌忙敬了一个礼。

村民们都笑了，牛神医不是当兵的，这样子做很有滑稽感。

谭峥峥也笑道：“你不是当兵的敬什么礼？”

“我不是当兵的，但是我有一颗当兵的心，祖国需要人民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冲锋陷阵的士兵，我敬礼也是我对老人的敬意。”牛一天道。

“你的嘴皮子这么厉害，也没见你把该治好的人治好。”

谭峥峥仍然认为他是得了什么传承，让这位老人听到，只是用针刺激了下耳朵，暂时性的而已，她是有医学课程的。

“你指的是刚才有几年没治好的人？”牛一天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病都是可以治好的，为什么迟迟不好？有的是意识不够，有的则是家庭的担子不允许他们轻易的休养，那些人就是。”

牛一天见她要张嘴，又道：“也许你会说，治好病后才能更好的工作，但有句话你应该听说过，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他身后的父母又怎敢松懈？我治不好他们，我感到很惋惜。”

有几个村民听了内心升起波澜，眼睛潮湿了，为牛神医的理解和无怨无悔的帮助。

谭峥峥沉默了。

“老爷爷，走吧。”牛一天又转头道，“谁来抬一下他？”

几个人刚走过来，老人摇摇头道：“我想自己走过去。”

刘建国家不算远，但要走上坡路，他行动缓慢，却始终费力挺直着身子，向目的地走去，犹如一个虔诚而不朽的朝圣者。

当到达刘建国家门口时，已是下午五点了，雪并未停止，反而变大了，要不是牛一天给老人拍着身上的雪，他都成了一个雪人了。

“干什么？！”一个便衣特种兵道。

“这位老人是刘爷爷的兵，想来看看他。”牛一天道。

“首长不见任何人，你们走吧，不要在这里聚集！”便衣道。

牛一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位小战士，我叫曾大勇，今年一百零一岁，十五岁当兵，跟随在首长身边十年，曾击毙倭人八十五人……我不是什么坏人，只想看一下首长，以我这个岁数，还能再见到他的机会不多了，我们也有十年没见过了……”

曾大勇说着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灰色军装，上面赫然挂着十几枚荣誉勋章。

便衣眼睛变大了一下，神色一阵犹豫，庄严地敬了一个礼，道：“谢谢老前辈对祖国的付出！可还不行，我没接到命令。”

“……”怎么这么死脑筋？牛一天道：“那你去请示一下。”

“我的任务是守在这里！”便衣道。

“那我进去和刘爷爷说好吧？”

牛一天刚想往里走，就被拦住了。

便衣道：“你也不能进去。”

“他可救了那位老爷爷！”程梦瑶帮腔道。

“我很感谢你，”便衣眼神变得软了，“但很抱歉。”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老人坚定道。

他不相信是首长不见他，在这等也是听牛一天说他们要准备走了。

便衣正为难着，只听谭峥峥问道，“我可以进去吧？”

“你，”便衣道，“你当然可以进去。”

后面的村民不明所以，怎么救了人神医进不去，这个来画画的中学生就能进去了？

有人联想到她那不俗的过肩摔，猜测到她可能是一个女兵。

没过一会，谭峥峥出来了，道：“老爷爷，您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