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看来我是走不出汴京城了。”

塔娜挑眉看向王宁锦：“你瞧，并非我不听你的话，受制于人，实在是身不由己。”

她是阎王跟前走过一回的人，生生死死早看得淡了，若说从前还有什么牵挂，左不过是清平侯府里头的那些血亲，可自打初入汴京见了“王宁锦”，她心里倒再没什么顾忌了。

王宁锦朱唇轻抿，目光越过塔娜，落在青籍身上。

良久，王宁锦才轻轻缓缓地开了口。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青籍本以为少不得要受王宁锦一番冷言冷语，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这般轻描淡写地便应下，如此一来倒叫他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多谢九姑娘体恤，属下告退。”

青籍起身，向王宁锦深深鞠了一躬。

“你可不像是个会轻易改了主意的人，我说九姑娘，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捅破了两人之间身份的那层窗户纸，塔娜与王宁锦说起话来倒丁点儿也不客气了。

王宁锦悠悠地觑了她一眼：“你从前就这样没心没肺么？”

“从前啊……那可太久了，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塔娜敛眸笑了笑，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抹苦涩：“只是回头想想，的确混账了些。”

溜猫逗狗、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目无尊长、专横跋扈，但凡是街上那些纨绔公子哥儿身上的毛病，除了欺男霸女，她都学了个彻底。

“你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王宁锦嘴上虽说的不客气，面上却一片柔和，上前两步牵起塔娜的手，王宁锦低低地叹了一声。

“你的过往，我来替你承担，错的、悔的，我来替你偿还，这样说显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也许会惹你讨厌，但是……”

“真的对不住，你的身份，你的家人，我不能还给你。”

“我知你无心争抢，可谁也说不准来日会是何等光景，若是哪天你后悔了，来向我讨还你的东西，那便真的对不住了。”

塔娜垂眸，看着王宁锦那双染了胭脂蔻丹的柔荑，白皙柔软，透过指尖传来暖融融的温度。

“若有那一日，你会杀了我吗？”

“会。”没有迟疑，没有犹豫，王宁锦仍然温柔地牵着她的手。

塔娜眸光凝了一瞬，盯着王宁锦的脸瞧了半晌，蓦地低声笑了起来。

“我常听人说，大梁有明珠，一颗生于王府，一颗长在王家，从前每回见你都像是个要死不活的提线木偶，不喜不悲活得像个菩萨，无趣得很，那时我还想，凭你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可到近来我才明白，原是我不配。”

“琅琊王氏的九姑娘，清平侯府的嫡长女，便该是你这样。”

塔娜回握住王宁锦的手，浅浅一笑，眸光坦然。

“若有一日我犯了糊涂，你不必心慈手软，只要将我葬在九华山上，让我看看君家这江山如何倾覆。”

王宁锦眼眶发酸，缓缓阖上双眸：“好。”

塔娜微微仰头，唇角轻轻扬起。

“你在一日，便会护清平侯府一日，我知道。”

君行谨，将一个风雨飘摇的庞然大物压在你的肩上，是我王家对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