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容仍然没太多表情,但言语间却已然多了一份尴尬,“本来想熬白粥,但觉得没营养。”
元亭:“……”
讲真,如果这是代价,那他对营养真的没什么要求的。
顾宁容:“所以我加了黄瓜,西红柿,还有肠。”
元亭:“……你第一次做饭?”
这踏马是什么反人类神仙做法?
但凡是个进过厨房的都不可能有这种脑回路吧。
顾宁容微微停顿片刻,“嗯。”
元亭:“……”
玛德。
真是祖宗。
他目光抑郁,再度看向盆里勉强能称得上“粥”的东西。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对顾宁容说:“你怎么就拿了一个碗?”
顾宁容:“?”
顾宁容:“我吃了午饭。”
元亭一拍桌子,“我不管!这么一大盆东西让我一个人全吃完,你喂猪呢?”
要死也得拖个垫背的!
和元亭对视片刻,顾宁容看上去有些无奈,然而又有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起身,又多拿了一套餐具。
元亭诡异的得到了满足,给自己的碗盛了一半不到,又顺便将顾宁容的碗装得满满当当。
而后他咬了咬牙,死命闭紧眼睛尝了一口,活像在上刑。
顾宁容无话可说。
他对面,怀着英勇就义决心的元亭总算咽下第一口,睁开眼,看上去有点诧异。
味道……很一般。
但吃了并没有想吐或者即将狗带的感觉,他有一种感动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好歹一条狗命保住了,真令人开心。
毕竟胃不怎么舒服,实在没心情挑剔太多。于是元亭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一口接一口的吃,几乎没怎么停。
看他这么卖力,顾宁容眼底满满诧异。
思索几秒,终于开口劝:“如果不喜欢吃,没必要勉强。”
元亭一脸懵逼的抬头,嘴边还有一粒米:“你说啥?”
顾宁容:“……”
看上去似乎……也不怎么勉强啊。
疑惑间,瞥见元亭又盛了半碗。
顾宁容陷入沉默。
可能熬夜熬多了,味觉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吧。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爱情?
咳。
顾宁容垂眸敛去笑意。
——马不停蹄的吃完两碗,元亭摸摸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太踏马难吃了。
下回看见顾宁容进厨房他绝对会夺门而出,誓不多留一分一秒!
腹诽几句,元亭回过神,发现眼前的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某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爷正站在洗碗池前面,刷碗的动作十分标准,一丝不苟。
哟,看不出来,还挺贤惠。
元亭巴不得不用干活,然而嘴上功夫做的十分不错,“你放那,等着我收拾。”
顾宁容:“不用。”
“我说真的,你都屈尊降贵下厨了。”元亭一分一毫都没动,屁股就跟粘凳子上了似的,恬不知耻的继续嘴炮:“你这样我很惶恐。”
顾宁容微微转过目光,“那你来。”
元亭:“……”
元亭:“不是,相比心底的惶恐,我更希望能看见你身上的优良美德,譬如有始有终、不半途而废。”
顾宁容:“你要不要脸?”
元亭:“长得这么优越为什么不要?——不过既然咱俩相差无几,那暂时不要也罢。”
顾宁容:“呵。”
元亭心满意足的留下一句“好好干”,转头就离开餐厅。
他直奔卫生间,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洗了把脸。
洗完,一抬头就是镜子。
看见堪比国宝的一双肿眼泡,元亭猛地后退一步,心想哪来的丑逼。
一秒后,反应过来这丑逼仿佛是他本人。
元亭顿时失去表情。
冷漠的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丑。
玛德,怪不得顾宁容进门之前犹豫了一会,他踏马活生生像是被榨干的。
以后再熬夜他就是狗。
元亭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了好一会,终于记起来家里还有另外一位喘气的大活人,拿起毛巾擦掉手上的水,向外走去。
顾宁容看样子已经收拾完了餐厅,正立在窗外向外看。太阳还没完全落到地平面以下,灿色从落地玻璃倾泻而入,全部洒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藏私。太子爷长身玉立,背影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边——
元亭想到自己浮肿的眼,酸了吧唧的撇撇嘴。
……活脱脱就是一颗熟芒果精转世成人!
他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刚想张嘴喊一声。顾宁容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心有灵犀的转身,面朝元亭。
顺着动作,不少原本被挡住的光从缝隙中漏下,有点晃。
元亭下意识眯了眯眼,“你在那杵着干什么?准备吸收日月精华成精?”
“看外面。”顾宁容走过来,语气平静,“即使是同一层,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元亭一抬下巴,“那是,我这什么不比你家金贵。”
顾宁容瞥他,微微扯动嘴角。
元亭才不管顾宁容到底认不认可他说的话,径直迈开腿往画室走,“来吧,昨天画得基本都不能用,麻烦你今天敬业点。”
顾宁容走在他身后,挑眉:“我态度很认真。”
元亭停在画板前站定,闻言冷笑一声:“拉倒吧,我听着这话都替你脸疼。”
顾宁容眉峰微微挑起,眼里“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们一起死”同归于尽的狠劲正好被元亭捕捉了个正着,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赶紧咳嗽一嗓子,佯装严肃,将顾宁容可能会说的话结结实实堵了回去,“你扶好,我要开始画了。”
顾宁容慢悠悠的放平了眉毛。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特训课有了效果,他今天的表情管理的明显要比昨天好很多,“勉勉强强”达到了标准。
于是元亭终于也进入了状态。
他拿着画笔,脸上除了认真几乎没有其他表情。
然而画着画着,画笔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元亭扯了下嘴角,飞快抬起眼皮瞄了一下一动不动的顾宁容,表情逐渐陷入诡异。
模特看向画手这事很正常,没毛病。
然而特么不应该是顾宁容这种看法吧?
——温柔和笑意若有似无的出现于眼底,沉静而不冒犯。两个小小的幽黑瞳孔里仿佛只能容得下他元亭一个人,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