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里揣着事，元亭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来，顶着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

他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准备上课。

结果当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色，元亭抽了抽嘴角，转头就回了卧室。

就这个逼样去上课，不得被当成大熊猫围观？

不如不去。

于是元亭心安理得的在家里睡了一天，傍晚终于睁开了眼。

他困倦的看了一眼闹钟，六点多了。

顾宁容应该已经下班回来了吧。

洗漱之后，元亭打着哈欠换好了衣服和鞋，然后出门，去敲对面房门。

他还有点迷糊，闭着眼，打算伸个懒腰。

胳膊刚抻直，耳边有开门的声音，元亭边打哈欠边说：“顾宁……”

女声猝不及防的出现，“你好。”

元亭哈欠打了一半，卡住了。

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年轻女孩，又一脸迷茫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家门。

下一秒，元亭面无表情，“不好意思，走错了。”

“没有吧，我听见你叫了小顾哥哥的名字，”女孩笑着说，“你好，我叫高黎，很高兴认识你。”

元亭：“……”谁踏马想认识她啊。

高黎眼底闪过戏谑的光，然后回头叫：“小顾哥哥，有个帅哥来找你，我请他进来了啊！”

元亭又说了一遍：“不用，我真走错了，谢谢。”

“当然用啊。”高黎抢着说道，“你刚才都叫出小顾哥哥的名字了，怎么可能是走错，快进来。”

边说，她边让开一半身子方便元亭进门。

元亭实在应付不来这幅热情的架势，头皮发麻，刚准备转身就溜……结果好巧不巧，顾宁容刚好这时从里屋出来，不过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并没出现什么限制级场面。他径直走到门口，语气疑惑：“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吧。”

元亭嘴角一抽，准备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个弯，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哦。”

……这字一出口，他差点伸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玛德，跟人家小两口凑合在一起干什么，他有病啊？

然而他又不能随便打脸，顿时心底难受得跟吃了苍蝇似的，黑着脸进了顾宁容家门。

元亭还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光明正大的来顾宁容家。

虽然房间位置什么的和他家别无二致，但总有点细微的差别。

元亭随意扫了几眼，结果转过头时，发现那两位抛下他凑到一边不知道正在嘀嘀咕咕什么。

从他所在的微妙角度看，他们的距离似乎有点太近了些，看上去特别像在商量应该怎么招待朋友的小两口。觉察到这一点，元亭本就有些阴郁的脸更加沉闷，像是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他倏地想到另外一件事。

顾宁容口口声声说的没有女朋友，以及对狂热追求者的躲闪不及……这踏马根本是觉得他少不更事，好骗吧。

王八蛋！

胡思乱想野蛮生长成了没有道理的参天大树，元亭也不知道怎么，抑郁的同时莫名有些忿忿。

然而这情绪太过于莫名其妙，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管顾宁容是有心骗他，还是无意摆了他一道，貌似对他而言，都不应该有太大影响。

因为他们的关系，说得好听叫朋友，叫互帮互助的好邻居，说得不好听……就只是纯粹的饭搭子，再加上模特和画手的交易关系。

所以他在在意什么？

——那边，元亭在兀自心神不定、毛骨悚然。这头，高黎时不时偷瞄两眼进门之后仿佛一直在发呆的阴郁少年，小声说：“小顾哥哥，我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一挂。长得挺帅的，但这表情……看上去有点像抑郁啊。他平时暴躁吗？一生气咬人吗？”

“……”顾宁容没明白她是从哪得出的不靠谱结论，眼神有点凉。但出于让高黎来他家的初衷，他默不作声的将情绪忍了下去，“暴躁是有点，但不咬人。”

高黎突然笑了，“我明白了，他肯定是看我离你离得太近，吃醋了。少年情愫的觉醒，可真……”

她还没可出个所以然，一抬头，发现顾宁容正沉默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两人之前特意营造的气氛荡然无存。

高黎：“……”

高黎：“喂！你别太过分！”

高黎：“不是说好演戏吗？你离我这么远演个屁啊！再说，现在只是有可能吃你的醋，又不是一定吃，你好歹再坚持几秒啊！”

顾宁容看她一眼，又下意识抬头，看元亭。

元亭这时也恰好看向他们两个的方向。虽然眼底是高黎形容的“抑郁”，可是再往深层一点，顾宁容却看见了一种不同以往的东西——

近乎明显的委屈，还有一点茫然。

对视两秒，元亭率先别开了头。

顾宁容突然有种直觉，如果他跟高黎再以之前那种距离再交谈一会，本来脾气就差劲的元亭大概会夺门而出，并且短时间不会再自投罗网……以后再见，大概就是元亭平复了心情，只单纯把他看作一个陌生模特的的时候。

那一切大概就彻底完犊子了。不管他是顾宁容，还是容止水。

这种近乎荒谬的直觉简直无迹可寻，没有蛛丝马迹能证明它的确定性。然而顾宁容就是对此深信不疑。

哪怕他现在不能确定，元亭到底对顾宁容的好感更多，还是更喜欢二次元的容止水。

但无论哪一个，都是他，不是吗？

——思维误区一旦打开，以顾宁容的通透，相当于打通任督二脉，一切问题似乎都不在是问题。顾宁容瞥了一眼仍然小声逼逼的高黎，言简意赅：“你可以走了。”

高黎：“……你说啥？”

显然她被顾宁容突如其来的逐客令打得措手不及。然而顾宁容似乎也不太在意她的反应，径直走到元亭旁边的沙发前，拎起一只精致的女士手包：“你男朋友不是在等你回家吃饭吗？慢走不送。”

高黎：“？？？”

元亭：“……”

元亭的表情比高黎还要茫然几分。

毕竟，对于一位只纸上谈过兵、现实里一点感情经历都没有的某知名编剧来说，见证了一进门两人若有如无的亲密到现在翻脸不认人，期间还有诸如“男朋友”的字眼，信息量太大，实在让人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