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逐渐过去，天气也逐渐回暖。朝中的形势却依然严峻。三王爷项云天的手下还在散布着对项云龙不理的消息。项云龙不在朝堂，根本无法应对。就算明知道项云天是幕后黑手，也没有证据能说明一切。

皇上那边，因为时间的推移，对项云龙似乎缓和了一些。中间也因为太后和丽妃，以及皇贵妃帮他说了不少好话。

茂武帝对项云龙始终还是疼爱的，而且项云龙从少年时期就离开丽妃帮他打江山、拓疆土、保边疆，立下的战功不是一般大将可以比拟的。他也不会因为一时的过错就一直责怪他。

但“功高盖主”这罪名历来都是各代帝王最忌讳的事情。就算茂武帝曾经有心想将储君之位授予，如今也已经不再如此想了。只是看着今后他的表现在说。好在父子情谊还在，除了勒令停职反省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责罚，只是冷落着，不再宣他进宫说话。

而对于项云龙来说，那个储君之位并没有什么诱惑力，不如和程歌一起在家来得有趣。他们一起打拳，一起研究兵法。比起一般喜欢琴棋书画的女子，程歌更爱这些玩意儿。于是他教她拳法，教她剑法，教她兵法列阵。她高兴得很。

偶尔，她会要他弹琴给她听。于是他们就独自在畅馥园里，由他弹行云流水，弹水色天青。离开了金戈铁马的战场，他偏爱能让人心情畅快愉悦的曲调。程歌说有点像她家乡的小调。

她也终于让初善和他合奏了一曲，听得她心情舒畅，直缠着他要学琴。他不允。

等她学会了，好跟初善合奏？他才不干。

他宁愿每天能给她弹琴，让她吵着要听他和初善合奏。

他本就无心帝位，一直以来征战四方立下战功，都是为了母后在宫中的安危。他知道父王真心爱的女子只有母后一人，但身为帝君，身为皇上，注定了他不能只为母后一人停留。母后是知道的，所以一直寡淡了心性，免得自己黯然神伤。

但是因此，刘后也对母后非常嫉恨。她总是会变着法子来欺负母后，早年太后和母后关系不好，也是因为她从中作梗。

后宫嫔妃之间的争斗，从来都不曾停歇。任何温婉女子，在常年的算计之中，都会变得可怕。母后不和刘后争，不是怕，也不是斗不过，是不愿。

她不愿自己活在争斗之中，也不愿她的儿子一直都活在争斗之中。所以当他长大，他誓要为母后争下一席之地。他要得到朝中最高的声威，让母后不再担惊受怕。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宫廷的挣扎，项云龙不愿意程歌承受。

她是洒脱女子，适合跟他策马奔驰在广袤天地，而不是拘泥在这尔虞我诈之中。他也不愿让她和别的女人争夺自己，与其这样活得荣华，不如他们在田园山林间携手归老。

“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你和飓风，你还跟着我吗？”

某一天睡前，他忽然这样问她。

程歌的反应是笑着摇了摇头，好想他问了什么非常愚蠢的问题一般。然后，她道。

“我一直什么都没有，连飓风都是你的，你还要我吗？”

他抱着她狂吻。

是了。他们本来就都只有彼此，又何必拘泥于这些？若有荣华，他必将最好的给她。若只能粗野在民间，他就带着她风餐露宿，享受天地逍遥。

也许他该想想，三哥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们的何去何从。

时隔一年，又逢皇后的寿宴。茂武帝命宫中大摆宴席，以感激皇后为他治理后宫。项云龙也因此，被允许进宫贺寿。

“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去了。”

项云龙让程歌给他更衣。

“那我就不去。”程歌想起上回三王爷存心刁难的事情，“这次你可别在傻乎乎地让他给你难堪了。”

项云龙笑道：“知道了。他要是再欺负我，我就给他猜谜语，好不好？”

想起往事，两人相拥而笑。

初善陪着项云龙一同前往宫中贺寿。这次的寿宴，摆在皇后宫中的大院里，全都是摆的一张张小圆桌，每张桌子上面只能坐五六个人，但全都排得很近，方便互相说话。

这是太后的安排，说这是家宴，应该让皇家子嗣互相沟通和睦。她虽然已经不理事情了，但朝中仍有眼线，知道不少事情。此举也是为了让几个兄弟一起和睦，让皇上和项云龙和解。

项云龙和初善刚跨进皇后宫中的大院，就正好遇到三王爷项云天。

想起自己惨死的孩儿和程歌，项云龙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骨节劈啪作响。

初善一看不妙，立刻摆了笑脸先迎了上去。“三哥！”

项云天转身，看到项云龙，很挑衅地阴笑了一下。“七弟。”

“三哥，云景在这里恭贺皇后娘娘寿辰，祝她福寿绵长。”

“七弟有心了。”项云天虚应了一句，瞄向项云龙，“五弟，近日不在朝中见你，你似乎瘦了。”他言语挑衅，存心要让项云龙发作。

项云龙隐忍，云淡风轻道：“劳三哥挂念了。云龙很好。”

可项云天显然不想云龙这么容易过关，又道，“听说程歌小产，不知她身子可好些了？”

项云龙额上青筋猛现，要不是初善硬拉住他，他直接就冲上去打项云天

。

初善抢在前头说话，“三哥，我们进去吧，皇后娘娘一定的等着你呢。”

项云天挑衅地笑了笑，最终还是先进到里面。

寿宴上，初善被安排在母亲皇贵妃的身边，而项云龙则和丽妃一起，却是坐在皇后的主桌上。项云龙和丽妃互看一眼，心中警惕。

皇后向来不喜欢他们母子，如今在皇上疏远项云龙的情形下，为何还让他们和她坐在一起？

刘后今天穿得雍容华贵，脸上一团喜气。

“今天改一改，没有什么臣上臣下的，我们就当是一家人，一块儿吃顿饭。”刘后在人前一直都是温婉贤良的模样，这种门面功夫她熟悉得很。

她特地转向了丽妃，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妹妹，多吃些，这些可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丽妃一怔，但马上恭敬谢恩。

一顿寿宴居然吃得和和气气的，刘后在席上也特别关怀丽妃，让项云龙颇感意外。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后对母后百般示好，而三哥在席间居然并无再生事。这种情形要么就是好人突然之间醒悟了，或者就是要出大事之前的征兆。

项云龙当然相信是后一种。

酒过三巡，茂武帝姗姗来迟。一看到项云龙，他眼神复杂，但并没有训斥什么，只是招呼着大家入座。

席间，众人相谈甚欢，直到中间的小插曲开始。

有一名宫女在上菜的时候，忽然脚下一软，人就倒了下来。由于她正在项云龙身边，出于本能，他立刻就起身闪躲，也顺手抄起了宫女脱手的菜盘，并一手托住了她免得她倒到丽妃那边。

宫女惊骇不已，一双灵动大眼满是惊恐。

“谢、谢王爷！”她先是谢恩，而后立刻跪下求皇上恕罪。项云龙看到她眉眼的时候，愣了一下。她的眼睛，有些像程歌。

茂武帝大怒要责罚，但是刘后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说了情放那个宫女下去。

这段小插曲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但当几位皇子一同向刘后贺寿的时候，项云天故意撞了项云龙一下，从项云龙的身上，落下来样东西。

“那是什么？”刘后率先看到，端着故意的笑容，“哎呀，不会是睿王藏了什么好东西要送与本宫吧？”

茂武帝立刻让人捡了呈上来，项云龙已经在那东西被捡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看清，立刻脸色难看起来。

项云天，居然这么算计他！

茂武帝拿来一看，立刻怒不可遏，一下子拍案而起，指着项云龙的鼻子骂道：“好啊！朕让你停职反省，你就搞这种东西，真当朕是死的吗？”

“皇上息怒！”

“父王息怒！”

在场的妃嫔和皇子皇女们，全都吓得跪了下来。项云龙心知被刘后和仁王陷害，可根本无法辩驳，站立了许久，终于缓缓跪了下去。

茂武帝把东西甩到项云龙身上，“别人说你过于自大，有争位之心，朕也就算了。若你真是储君的良选，朕自当会把帝位传于你。可真没想到，你居然私下刻印玉玺，有谋反之心？”

地上落着的东西，正是描绘着玉玺图案的绢纱。上面刻印了四个字：睿武帝印。

项国的国号是有规律的。取皇帝未登基之前的号一字，然后再选一字，一般都是武、文、闲之类的，这睿武帝，正和项云龙的相符，真真就是谋朝篡位的证据！

这铁证之下，项云龙的罪名已经定下。

初善把地上的绢纱拿起来，看了之后惊愕不已。

“父王，不会的！五哥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是有人陷害！”

“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谁会陷害他？”茂武帝完全不信。

一旁四王爷项云栖和九王爷项云旭也纷纷上前帮忙说情，说项云龙不会这么杀，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可茂武帝愤怒到了极点，完全不信，然后一声令下，将项云龙关进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