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镜未磨      更新:2019-10-11 06:13      字数:2919

白末一个惯性跳到秋千上,脚上一蹬便稳稳落到房顶上。迎着晚风移步向前,直到世界的尽头一般。远远看到黑衣男子如一只虫蚁,奔远处踱去。只那傲然宽广的身姿还是全全纳入白末精亮的眸子。静立良久,返身回房。

再次见苏夏是在两日之后,还且是她主动招见的白末。厅堂之上,独立其中,昔日如花巧笑退去,惟有一国公主的威严与凛冽。

白末左右打量一番,觉得这个场景十有八九是苏夏已经意识到那晚的梁上君子是她了,就算不是全然笃定,几分疑虑还是有的。她故意放松了眉角问:“王妃,不知您找白末过来有什么事情?”

苏夏漫不经心的抬眸,瞳光只在一刻便有利如锋芒的错觉。接着低头抿压一口茶水,悠悠问她:“妹妹是老王爷在大街上捡回来的乞丐,当时妹妹几日没吃东西,晕死在老王爷的脚下,老王爷心思一软,便将你带回。最后多少也算给了一个名份,妹妹如今的安逸生活得来的可算不易。”

白末此刻还搞不清她的真正意图,但肯定不只是简单的数数过往罢了。于是只虔诚的点头应和:“是啊,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好日子简直就是上天给我的恩惠,我心里一直是对王府中所有的人心存感激的。”

此刻苏夏已经立起身,缓缓靠近她打量。腥红的指尖扣住她的下巴,一刹盯着她的眸子不放。最后还是盈盈的笑起来,那笑轻浅如烟,竟然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妹妹知道感恩和珍惜就好,幸福这东西委实曼妙,得来的容易,消失得也快。”吹了一下掌心,接着道:“稍有不甚,就会随风飘散。富人家的处事之道妹妹可能不懂,有些东西看到了不该往眼中纳的,纳进去了就是错。”

白末面上神思宁静,除了刻意伪装的唯诺看不出半丝惶恐。心里却不免“咯噔”一声。这个苏夏又怎会将矛头指向她这里?

“王妃的话白末句句记在心里,谢谢王妃的细心教导。”

苏夏抿唇不语,看似并未打算马上收起锋芒。

白末也不言语,只等看她下一步还想说什么。

苏夏返身坐回,直视她:“王爷前几日在你听风居里过夜,听闻你侍奉的还可以啊。”

“还……还算可以。”

“真的吗?”苏夏哼笑。

白末便当真不敢答了,着实弄不清楚眼前女人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心中暗忖须臾,毕方觉得女人都是善妒的,从昔日的种种来看,这个苏夏绝对对宣王爷用情至深。眼眸一抬,肯诚答她:“宣王爷从来不在我的听风居里就寝。”这下你可满意了?

苏夏的娇颜上果然绽出笑意,晃了一下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接着望月居的正厅外像提前设置好了一样响起噪动。老夫人那张不怒而危的苍颜便照于白末面前了。还有呼啦啦涌进的大队人马。

白末瞠目一睁,再看向苏夏,不禁心中苦叹,这次算栽她手里了。

老夫人凄厉的眼神索命一般的紧紧盯着她,好似她是幻化而来的妖魔,只一眨眼的工夫就会消失不见。半晌之后,冷冷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王爷不曾踏进你听风居半步的这种大事,你也敢妄自隐瞒,担误了王爷的子嗣香火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白末目视着她不发一言,老夫人口中的罪责好像并不全然在她吧?

只是她这种平静,在旁人看来俨然成了一种傲慢,老夫人急火攻心:“你嫁进来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像一般的乞丐,心里果然暗毒啊。说,你来我们宣王府的目地是什么?”

苏夏温婉地抚着老夫人的背奉劝:“娘,您不要与她动这样大的肝火,不值得。”淡然地看了白末一眼,凉凉道:“一个乞丐来到府中不想给王爷诞下子嗣,那还能有什么?肯定为了骗吃骗喝。给王爷侍寝这种事藏着瞒着的,就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和不洁呢。”

白末一怔,如何也不会想到苏夏竟能风轻云淡的将那顶不贞的帽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扣到了她的头上。转过头想问一句老夫人,你可信?但见那干眸中即将闪冒出来的一点明火,白末便生息绝望了,这个老太婆显然信了!

只见她咬牙切齿一阵痛喝:“你这种女人,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早有人传你在听风居里兴风作浪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不假了。”

白末偏头笑开:“只王妃一句话你便信了,你可曾见我做过什么不洁的事?又怎么个兴风作浪法?”当真好笑至极!

不待老夫人反应,苏夏就已经得意洋洋的笑起来,纤手一挥,进来两个壮丁将小菊拖了进来,一把丢到地板下,听见女子的痛吟声。白末瞳光一沉,上前一步去扶小菊,却被两个家丁一把拦住。再抬首,又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丫头,里面盛放的,正是宋楚给她的未曾花完剩下的银两和宝物。

“那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我的东西?”

苏夏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呵呵的笑起来:“这是你的东西?你可看好了,这是你偷来的,还是你自己的?你说清楚啊?”

白末怒火丛生,一咧唇齿:“偷?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

苏夏轻轻点头:“是没人看到,不过这是王爷的东西大家却是有目共睹的,既然这许多日你都未曾与王爷有过交集,这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呢?”

白末彻底蒙了,这明明是宋楚的东西,又怎么成了宣王爷的,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老夫人哧笑一嗓,讽刺非常:“这种女人我们还跟她费什么口舌。现在王爷也不在府中,她在这里死不承认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干脆好生教训一番逐出宣王府算了。”

白末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但转瞬又恢复了笑脸,她的声音在这个带着薄雾的清晨听起来分外清爽:“你们以为我是你们想收拾便能收拾的人么?王妃,您夜里似乎也不比白末安份到哪儿去啊。”

苏夏脸色顿时惨白,白末看到她隐进袖中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这是她极痛极惶恐的死穴。只是过后白末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揭露别人急欲掩盖的,就是在他人有充分防守的时刻进攻,讨不到好处的。而且今天这里的一幕不就是苏夏为掩盖当晚的羞辱为她设的局么?

她如何还有胜算?!

倾刻,一张纤巧容颜梨花带雨何其盈弱何其哀怨。苏夏以袖拭泪,神色戚戚:“娘,夏儿与您说过,前两晚宫中暗卫被我夜间招见,彻查王府中近段时间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件,却不曾想,会被人冤枉成对王爷不侦。”

两声掺杂不明的笑同时破空传开,蔑视与气愤交织错乱。

白末微微颌首,笑得凄苦无奈,没想到这个宣王妃会反咬她一口。而且成效显然颇佳,眼见她就已经百口莫辩。

老夫人则讽刺中执满愤怒的笑开,看着白末的眼睛透出寒意。再转向苏夏,就已逢春,微暖。

“夏儿不用担心,我如何会不相信你。这个女人当真要好好整治一下,否则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对身后家丁一声令下:“把那个丫头给我拖过来。”

小菊再一次被两个壮丁毫无怜惜之意的拎起,狠狠钳制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出手便是一掌,掴得小菊顿时天昏地暗。抬起眸子惊恐的看着她,唇齿懦懦:“老夫人……”

“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话,这个女人可曾和王爷接触过,王爷又可曾打赏过她?”

小菊茫然无措地瞠大眸子,看了一眼白末,集聚的水雾这一刻凝结成河流奔淌出来。再看向老夫人,懦懦的摇头:“没有,四夫人没有和王爷接触过,王爷也不曾打赏过四夫人。”

白末心中陡然讪笑起来,是她太过天真了,这不是她生活的那个法制社会,一切是要靠确凿的证据说话。在这里权贵可以导控一切。她将凌厉的目光射向苏夏,带着不屑的蔑笑,却见白末一向明媚若水的笑意已变得极为腐朽不堪。迎视白末片刻,转首看向老夫人,略微得意:“娘,您打算怎么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