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解
作者:流风回雪      更新:2019-10-11 08:52      字数:6269

随着澹台镜寒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一声,大殿外瞬时间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脚步声声如惊雷一样在夜色里炸响,搅乱了夜色迷离。

大殿上,眼神眯成黑线的方轻画无声地挑起了唇角。看来,这澹台镜寒也是学乖了,这一次侍卫换班的时间竟是比上一次自己来得时候要短了很多。

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自己的追杀么?笑话!在这异界大陆之上,只有她方轻画不想杀的人,断没有能够逃过她手掌心的人!

冷眼俯视着大殿外蜂拥进来的大内侍卫们,方轻画缓自扬起了一张艳绝人寰的俏脸,就那么冷冷地扫视着这一干丰烟皇城之人。目光之中,无波无澜,有的只是深深的淡漠以及无视。

“快,快将这大胆犯上的方轻画拿下!”觉出了自己的人已经奔进了正殿,澹台镜寒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一双空洞的眸子向着方轻画所在的方向停留了一下,气急败坏地喝道。

一干侍卫望着自家的皇上脸色惨白,手臂软软垂下,一个个也是诧异非常……目光不约而同扫向了高高的殿堂之上。那里,一个美得超凡脱俗的女子,就那么静静而立,目光冷幽如月光一样洒落在他们身上。

迎着她的目光,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一个哆嗦,从心底里感觉到了一种寒意。那是一种让他们无法抗拒的恐惧,无法压抑的不安……

方轻画,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讲,早已不是简单的一个名字,而是神话的代名词,是比八王爷更要妖孽与彪悍的一个存在!如今,方轻画就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不说一句话,不动一丝一毫,但是,他们却分明地感觉到了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充满了窒息的味道。似乎,只要他们一动,方轻画就能瞬间将他们撕碎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们很是惶恐,很是束手束脚,于是,大殿上就出现了这么滑稽的一幕:

虽然澹台镜寒下了命令,让诸侍卫上前擒拿方轻画,可是这一殿的大内侍卫,竟是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冲上去……

似笑非笑望着那些缩手缩脚的侍卫们,方轻画笑了,笑得烂漫而纯美:“澹台镜寒,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

一句话,含着万千的深意,让澹台镜寒听得心中分外的憋屈!

是啊,自己这么多的侍卫在此,竟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去挑战方轻画的权威,这般景象,着实让他这个做帝王的脸上无光啊!

“方轻画,你不用嚣张。朕的大内侍卫各个都是以一当十之勇,今日今时,朕三千大内侍卫对上你一人,朕还不信,你真就有三头六臂能够飞出皇城不成!”澹台镜寒扶着自己断掉的胳膊,阴沉沉地吐出了这么一番话。

这话,澹台镜寒一面是说给方轻画听得,一面却是说给自己的侍卫们听的。他就是要让这些侍卫们明白明白,他们三千男儿,竟然被一个女人吓破了胆,实在是丢人,丢了全丰烟国男人的脸!

果然,随着澹台镜寒这番话语出口,大殿上那些缩手缩脚的大内侍卫们一个个都是羞红了脸,片刻之后,再次望向方轻画时,眼神之中已是多了几分莫名地嫉恨。

的确,方轻画虽然勇猛,但是,怎么说,也只有一个人而已。若是他们这么多人,被一个孩子吓破了胆,这事儿传出去,他们也不用再在丰烟皇城混了!

这样一想,这些大内侍卫们便开始动了。先是小心翼翼地接近,待得他们发现,方轻画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接近而有丝毫的动作时,他们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开始谨慎地握紧手里的兵器,一咬牙一跺脚,拿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冲向了那高高殿堂上沉默无声却周身涌满冷寂气息的方轻画。

眼神轻轻一撩,粉嫩的唇角无声地勾出一丝冷峭的弧度,宽大袍袖里,那一双纤长柔细的手掌慢慢握起,随着她手掌动作,一道道强横的内息肆意而出,两股幽风在无声无息中汇聚在她的袍袖之间,毁天灭地的力量,蓄势待发。

就在方轻画蓄积好力量之时,这些大内的侍卫们也是好死不死地凑了过来!

来人蜂拥如潮,好像要将瘦弱纤长的方轻画淹没其间。

然而,就在他们的身子将要接近方轻画的刹那,方轻画动了。

这一动,好似山岳倾倒,一出手便有风雷之势。那些强自奓着胆子凑上来的侍卫,瞬间就傻眼了……方轻画……轩王府里奇迹一般崛起,丰烟国内神话一样存在的方轻画终于是出手了么……

是的,方轻画出手了,而且还是没有一点儿手下留情的出手了!

据苏黎世所报,这些大内侍卫也曾参与了围剿安师傅的勾当,想当初,安师傅身为他们的头子,待他们也算不薄,可是他们都对安师傅做了什么呢?背信弃义,直欲将安师傅除之而后求赏!

此等忘恩负义之徒,多留一个在世上都是浪费空气,她就送他们全部下地狱,也好给这个世界清理一点儿垃圾!

举手投足,戾气横上,澹台镜寒口中所谓的三千大内侍卫,在方轻画的眼里,却是连屁都不是。很快就是被方轻画丢沙包似的丢得满地都是。

而这些被丢开的人,无一例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非死即残。

不是方轻画心狠,实在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真得惹毛了她!

做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方轻画在这个世界上在乎的人并不多,但是不巧,安师傅恰巧就是这些不多中的一个。

所以,她怒了。被丰烟国这卑鄙的行径激怒了!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在意的人,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身边的人!

听着那些大内侍卫纷纷坠地,骨头发出碎裂的声响,澹台镜寒的心也是不觉开始微微的颤……上一次,方轻画来刺杀自己,还是有所顾忌,有所收敛,怎么今日,会如此地横行无忌,如此地心狠手辣……

一面这样想着,澹台镜寒一面不着痕迹地开始朝着门口撤。照如今的态势发展下去,这三千大内侍卫被方轻画解决掉也是迟早的事情,若是等到这三千大内侍卫被方轻画解决之后,他再要逃,只怕就来不及了,所以,想要存得性命,他就必须现在开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在门口一些侍卫的护佑下,澹台镜寒屏住气息开始朝外撤,深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那兀自与大内侍卫们战在一处的方轻画……落得个没处可逃的下场……

只是,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就在澹台镜寒小心翼翼想要溜之大吉之时,那与大内侍卫们战得正酣的方轻画忽而抬眸望向了门口处,黑亮剔透的眸子里,两道寒芒乍然而现。

灿若辰星的眼眸缓自一眯,粉嫩唇边幽然一启,猛得便是对着围着自己的侍卫们一声暴喝:“滚开!”

这一声,好似暮鼓晨钟,只一声,围在她身周的大内侍卫们便像是被震破了肝胆一样,一个个东倒西歪起来。真就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方轻画傲然仰起脖子,浑身气息冷到了极致,就那么大气磅礴地跨下悠长的阶梯,慢慢逼向了已经缩到门口的澹台镜寒。

感觉到了方轻画靠近的危险气息,澹台镜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子也是不觉开始朝侍卫们身后躲。

而那些侍卫们虽是心里也同样恐惧方轻画,却是不敢将自家的皇帝置于方轻画的眼皮子底下,只得硬着头皮撑着,目光惊惧地望着方轻画,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听着这些侍卫们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方轻画无声地抿唇而笑:“我想干什么?这该问问你们尊敬的皇帝陛下才是!”

方轻画的话里,带着一股子挑衅,带着一股子冷森,话语之间也是含着无尽的恨以及怒。

“你说这话,朕不明白!”澹台镜寒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藉以拖延一点儿时间。

“不明白?”嗤笑一声,方轻画抬手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洁如玉的下巴,黑眸里寒芒涌动如火:“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一语毕,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扬起手掌将护在澹台镜寒身边的内侍卫给扇飞了出去。

于是,在一阵噼啪的声响之后,澹台镜寒的身边便是再也没有一个守护之人了。

到这时,澹台镜寒终于是意识到了当初自己跟方轻画对上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这个孩子,摆明了就是杀神再现,煞星转世啊,得罪了她,自己怎么可能有的了好果子吃?

澹台镜寒是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致命错误,但是,有人却是肯给他悔改的机会了。

深秋的夜色里,大殿的烛光下,方轻画无声地再一次扬起了手掌,面无表情地剔剔唇角:“澹台镜寒,你算计我,想要害我,碍于澹台镜明的面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找安师傅的麻烦!”

话犹自飘在空中,方轻画的手掌已是挂着劲风再一次狠狠劈向了澹台镜寒。

千钧一发间,大殿之外,忽而奔进来一道人影,不管不顾就冲向了方轻画,也管方轻画有多么的彪悍与难缠,竟然用自己的一双胳膊去推她……

正自蓄势待发的方轻画想都没想,手掌一翻便是将来人给震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来人也跟所有的大内侍卫一样,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摔断了几根骨头……

听到来人的闷哼之声,澹台镜寒的脸色忽而就变了,也不管方轻画仍旧对自己有着浓浓杀机,一下子就扑到了那跌倒之人的身边,急声唤道:“母后!母后!你怎么样,怎么样啊?”

原来,这一次来替澹台镜寒替招的,竟然是这丰烟的皇太后……

冷眼瞧着地上气息奄奄的丰烟太后,方轻画脸上却是一点儿慈悲之意都没有。这位皇太后乃是澹台镜寒的生母,而非澹台镜明的,所以,她愿意替自己的亲生儿子挡招,自己也犯不着浪费了她的一番好意。

脚步一转,方轻画依旧是不依不饶地朝着地上那凄凄惨惨的丰烟帝王迈出了步子:“今日今时,我方轻画既然出现在了丰烟皇城,那必定是要取了你的命才肯罢休。就算有千万人挡在你面前,我也要杀光千万人,直至送你下了地狱!”

方轻画的话,沉郁阴冷,在宁寂的大殿之上久久不散。

而在这般沉寂之中,那兀自凄楚不已的澹台镜寒却是猛得抬起了脑袋,空洞的眼眸缓自落在方轻画所在的方向:“方轻画,你不要得意,就算你今日能杀得了朕,昭漠小国,同样也逃脱不了被灭国的命运!安天皓也同样会受到我丰烟敌国的追杀!凭你一己之力,想要阻挠我丰烟敌国的铁骑,做梦!”

澹台镜寒的话,一字一句都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浓浓的恨意。方才,方轻画毫不留情地震退自己的母后,让澹台镜寒的心都碎了……母后年事已高,可是,今晚,为了他居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方轻画那全力一击,以母后这般养尊处优的身子,挡下方轻画这全力一击,岂还有活命之理?

做梦么?方轻画眯了眯眸子,冷厉的挑了挑唇角:“那好,我就让你好好瞧瞧,我是不是在做梦!你丰烟大军很厉害是么?你丰烟大军想要踏破昭漠小国是么?”顿了一顿,方轻画的眸子乍然一缩,冷笑道:“解决你之后,我会好好去招呼那些奔向昭漠的丰烟军队的。放心,绝对一个不少,全送下地府去陪你!”

这般毫无感情的话语,从方轻画口中说出来,让澹台镜寒的身子不觉就是一抖……的确,以方轻画的实力,她绝对能够轻而易举抵挡住自己的大军……

想到这里,澹台镜寒有点儿后悔了,自己好死不死在方轻画面前吹嘘什么,这下可好,没准自己攻打昭漠的计划,就会因为自己多了这一句话,被方轻画彻底搅乱!

唇角冷冷含着笑,方轻画悄无声息地再次举起了手掌。

不偏不倚对准了澹台镜寒的后心。只要这一掌下去,澹台镜寒必将毙命无疑,丰烟也就要彻底换天了……如此说来,自己是不是也算帮了澹台镜明一把?

自嘲的笑了笑,那只白皙的手掌缓自在空中划过,准确无误地轰响了澹台镜寒的脑袋!

千钧一发,就在这千钧一发间。大殿之外,忽而再一次掠进了一道人影,这道人影一掠进大殿,就是没有半点儿犹豫地对上了方轻画手掌。

双掌既接,大殿之内,阴风骤起,饶是大殿中干净无比,也是起了一层浓浓的风浪。

在这只横来杀来的手掌拦截之下,方轻画只觉半只手臂都酥麻了起来,柳眉一皱,身子就如风筝般飘了开去。

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不远不近好似振翅之蝶落在大殿门口,一双黑眸意味深长地落在来人身上。

而来人亦是眼神复杂地对上了她那双没有一丝情感的黑眸。

“轻画……”他的喉咙滚动,眼神纠结地望着她,语气之中全是难以置信:“为什么?”

望着来人那黑亮的眼睛,方轻画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甩甩手,轻轻勾唇:“为什么?你不妨问问你的好皇兄啊?”

挑眉,转眸,如雪的容颜上,有几分嚣张,几分飞扬跋扈,却又偏偏美艳不可方物!

这就是方轻画啊,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这般的漫不经心,这般的随意而为的方轻画啊,举手投足间都是大气,一言一行中都是睥睨……

这样一个人儿,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了。

凝视着方轻画那一张艳绝人寰的俏脸,澹台镜明的心不觉沉了沉,回首望了望地上无比狼狈的澹台镜寒,再环眼四望那些倒地不起,凄凄楚楚的大内侍卫,黑眸里一丝阴霾越来越浓。

“是你伤了他们?”澹台镜明剑眉深拧,星目里有莫名的光芒忽闪。

“不错。”方轻画梗直了脖子,对于如今的场面没有多做任何一句多余的解释。

“轻画,给我一个理由。”澹台镜明倏忽抬起头,眼神定定望着方轻画,目光执拗而倔强。

“八弟……”听着澹台镜明与方轻画之间的话语,澹台镜寒心里开始发虚,若是方轻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都说出来,那么就算八弟今日不跟自己算账,那么也必定会放任方轻画安然离开。放任方轻画安然离开,绝对不是他想要看见的结果,“是因为安天皓。”

安天皓?

澹台镜明蹙蹙眉头,俊脸上阴霾不减:“安天皓怎么了?”

“安天皓受昭漠国内密令,欲图对我不轨,被我发现,派人追杀,方轻画得知消息,便来丰烟想要对我下手,给安天皓报仇。”澹台镜寒一边说着话,一边扶着地上的皇太后凄凄哀哀地道:“方轻画若只是针对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你瞧瞧,她居然连母后都不肯放过……母后年事已高,怎么能受得了她全力的一击啊!”

说话间,澹台镜寒那一双空洞的眼眸里甚至还滴下了泪来。

清眸里含着几许莫名地笑意,方轻画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澹台镜寒的说辞,脸上满是戏谑与嘲弄。真是没想到啊,这位丰烟的帝王,演戏的本事倒是也不低,黑的愣是让他说成了白的,白的愣是让他说成了黑的……高啊,实在是高!

澹台镜明无声地阖了阖眼睛,长长叹息了一声,却是并没有如此轻易地就听信了澹台镜寒的话语,而是幽幽望向方轻画,淡定地问:“我只想听你说。”

“八弟!”听到澹台镜明这话,澹台镜寒急了。

若是八弟真得信了方轻画所言,那么自己岂不是辛苦半天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镜明……你与寒儿身为亲兄弟,难道,连他的话,你都不信么……”气息奄奄的丰烟皇太后勉力睁开眼睛,开始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帮腔:“就算你不信你的皇兄,那么哀家被这小丫头打伤也是事实……你既是撞见了哀家被她打伤……还不给哀家好好教训教训这不识好歹的丫头!”一句话说完,丰烟的皇太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每咳嗽一下,一口口浓血便是会出嘴角溢出来。显见得,方轻画这一掌已经伤及了她的真元,就算是神仙在世只怕也是救不了她的!

望着皇太后那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听着皇太后那满是怨怼与愤恨的言语,澹台镜明沉默了。

一双星眸就那么定定落在方轻画身上,无声无息的散发出了质问与征询:“皇兄说的,可是真的?”

澹台镜明的话语,有三分怀疑,三分试探,以及四分探究。

听到澹台镜明这么问,方轻画再一次无声地笑了:“你若是信他的话,他说的就是真的。”

讥诮的笑容,像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刀,刺伤了澹台镜明那本就已经带伤的心,让他的心再一次鲜血淋淋……

“我想听你说!”这一次,澹台镜明的话语里已经有了几分隐约的怒气。他相信,他的轻画不会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可是,这隐情到底是什么呢!他的轻画,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告诉他!

方轻画淡淡扬了扬眉毛,眼神在大殿上那些非死即伤的大内侍卫身上转了两圈,随即轻笑道:“事实就是,我想要杀了你的皇兄。就是这么简单。”

笃定的话语,让人抓狂的话语,让澹台镜明瞬时间傻了眼。

方轻画,她想真的想要杀了自己的皇兄?真的要与丰烟为敌?可是这就究竟是为什么?